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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冬天下雪吗(2)

  尽管如此,每天仍有密密麻麻的人,前赴后继的扎进这里,寻找自己的一席之地。对他们来说,生活是一场不得不面对的战争,熬不过的人马革裹尸,那是一个个会行走的,颓然的幽灵;熬得过的人,都成了英雄。

  当然,还有一种人,甚至几代以来都是京城里的头面人物,他们的子孙含着金汤匙出生,烈焰不烧身,反而更使其望远。温冬逸赫然在列。

  他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边胳膊抵着窗沿,盯着前面的车尾灯,不知道堵车和她,哪样更惹人头疼,于是似有若无的叹了声,问她,“大三了?”

  梁霜影一直把脸对着窗外,声音平静,“大三了。”

  温冬逸缄默了一会儿,又问,“家里都好吗?”

  她回答,“都好。”

  贫瘠的对话之后,没人想要抓耳挠腮地缓解干巴巴的氛围,或许,生冷而微妙,才是他们应该有的相处方式。

  偶然瞥见扫到路两边的积雪,浅浅一线,很快就会融去,他便说,“你来得早了,再等个几天,这儿会下场大雪。”

  “没关系……”梁霜影停顿了一下,“我已经不喜欢了。”

  她说话的语速从来不快,显得情绪很淡,为这份「不喜欢」平添了许多可信度。所以,温冬逸脸上略微讽意的笑了笑,“心思倒还变得挺快。”

  梁霜影眼里藴着薄怒,转过头看着他,质问,“不然呢,我能怎么办?见不到我就天天哭吗?我哭了就能见到吗?”

  “我没说不好,拿得起放得下,是好事儿。”

  她不回话,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倾向车门。

  又是一个黄昏将至的时间,温冬逸不自觉撇过头来看看她。那是张没有一点多余婴儿肥的鹅蛋脸,也就巴掌大,她把脑袋靠着车窗,微敛着眼睑,不知道视线落在了哪儿,白色的羽绒服里,也是白色的高领毛衣。

  这样的场景,仿佛回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车流往前移动了一大段路,有畅通的趋势。温冬逸看了看时间,估摸着车开进三环,就该吃晚饭了,“晚上想吃什么?”

  几分钟前的话题就那样无疾而终,梁霜影的心绪好一会儿没跳脱出来,雨刷器划了两下、后头的车不耐烦地按了喇叭、她调整了坐姿,羽绒服光滑的表面摩擦了几声……什么声音都有些,就是没人说话。

  他忍不住张了口,她抢着出声,“火锅。”

  温冬逸沉吟着点了点头,“我知道一家还不错……那就先吃饭,再把行李搬到酒店?”

  其实不用征求意见,这已经是最妥善的安排,梁霜影却想说什么的直起了腰,又慢慢像朵萎掉花般靠回了座椅里,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不喜欢留着刘海遮住额头,露出的五官,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很立体,眼眉到鼻梁,薄唇到下巴,愈渐收敛的骄横脾性,叛逆的男孩长大,就变成了危险的男人。

  “怎么?”他很快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伸手摸着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吗?”

  装好人。

  这男人最会假装友善,其实早把人看低到尘埃里,傲慢不得了。但同时,她很清楚,正是因为这样,才让人迷恋。

  -

  温冬逸是她一个远得不能再远的亲戚,也曾经是她亲近得,不能再亲近的人。

  ☆、C02

  梁霜影第一次见到他,也是个冬天,在珠江市第八中学的校门口。

  这里是南方城市,雨量充沛,再冷的天气仍有常青树随处可见,亦不会下雪。

  温冬逸倚着车门,抬手抽了口烟,吐出烟雾漫过眼前西洋式的老建筑,它藏于起风时树叶颤动的荫庇后,灰墙的缝隙间长满青苔,静寂的矗在那儿,像个沧桑的老人,对比之下,显得旁边的两栋教学楼,如此普通而乏味。

  气质隽拔的男人,慵懒的吞云吐雾,与身后豪车的组合,自然吸引路过的目光。

  温冬逸望着那栋洋楼出神,被经过的几个学生吵醒了思绪,多亏他们咋咋呼呼的,不然他险些忘记自己为什么而来。

  他掸了掸烟灰,再次把注意力移向了校门,逐渐显出不耐烦的神情,如果不是要去趟4S,这个顺便给人当司机的活儿怎么会摊上他。

  视线漫无目标地扫着,仅有的辨认信息是长头发、白色围巾、没有背书包,他挨个比照那些接踵而出的学生,一样的校服,一样的气息,挂着没心没肺的笑脸,与那种满身的怨戾,脸色黯淡的成年人截然不同。

  一根烟都没抽完就等不下去,准备离开的温冬逸,毫无预兆的看见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