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今年冬天下雪吗(25)

  没回应,孟胜祎又问,“所以你介意吗?”

  原来是出来抽烟的,还很有公德心。可梁霜影想问的是,“你怎么了?”

  她没回答,低头点了烟,一口接一口,没有什么美感,发泄似的,吸气的时候脸颊凹陷很多,吐出来的烟很少,都进了肺里。

  直到,环绕着购物中心跑的观光小火车,嚣张地唱着童谣,从眼前开过两轮了。

  终于,孟胜祎说,“我爸妈要离婚了。”

  梁霜影以为自己听见了她的哽咽,她又忽然笑了声,“现在他们连架都不吵了……”

  好一会儿,孟胜祎都拧着头不看她,一根烟抽完,掐了,又点一根,说着,“不要相信男人的话,都是屁话。”

  “他们说爱你的时候,是真的爱你,但是不爱了,也是真的不爱了。”可是,大部分男人会因为愧疚,而不告诉你。

  这一番看破红尘的话,从她嘴里听到,有点别扭,就像她超龄的成熟打扮,又不那么矫情。

  这个时候,收到了他的信息:「发个地址。」

  梁霜影愣了下,回道:「什么地址?」

  他问:「你在哪儿。」

  孟胜祎狡黠地挑了挑眉,“就是他吧?”

  她接着识破,“上次让我跟你妈那儿打掩护的……”

  梁霜影默认了。

  “谈吧谈吧,多好啊,我也想找个人谈……”孟胜祎好奇的问道,“你们怎么认识的?”

  梁霜影扯开说,“刚才不是还说男人不靠谱?我以为你一辈子都不想谈恋爱结婚了。”

  她俩眼睛睁圆,正经的说,“谈恋爱和结婚是两码事儿。”

  “减肥,今晚吃沙拉。”孟胜祎这么说着,屏息收腹,摸了摸自己的腰围,不满而困惑的盯着她,你怎么这么瘦?每天不吃饭?

  梁霜影实话说,“你思维跳得太快,我没跟上。”

  “我认真的,过年胖十斤,我新买一条裙子还没穿呢!”

  梁霜影回想了下,说她的三餐基本都有,不怎么按时吃,晚上不太冷的话,会绑负重出门跑步,回家压腿拉筋,每周起码两节舞蹈课,课下自己复习,算是运动了。

  孟胜祎有些怔愣,指间的烟灰都掉了一大截,听着就腰酸背痛,“晚上我去Hupop蹦迪消耗能量,哦,凌晨两点之前,要是我没有给你发信息,你一定要给我打个电话,让我回家。”

  那么长的一句话,好像可以理解成——我就剩你了。

  梁霜影知道,她们熟识的时间并不长,不可能有那么深的羁绊,大概是无人可托付了。她越来越觉得,过日子,就是所有人都在努力的粉饰太平。

  -

  冬逝之后,七月盛夏,好像刚刚听见蝉鸣,就被落下的树叶带走。四季每年都是相似的,一岁一荣枯,唯有人事变化万千,比如,孟胜祎的爸爸,给她找了位‘新阿姨’,初次交锋,电光火石,段位太低,斗不过人,放弃抵抗。

  再比如,去年里,温冬逸每隔一两周,就会来这儿一趟,梁霜影以各种理由出门,有时候撞上舞蹈课,得向老师请假,一次两次还行,三次四次她自己都觉得过分,因此,舞团老师心里对她的评价是一落千丈。

  今年他们第一次见面,也是正月初九。

  那辆车就停在小区正门外,大摇大摆。梁霜影一上车就让他快点开走,怕被熟人撞见,可不能小瞧社区大妈的八卦嗅觉。

  温冬逸扶着方向盘,不着急踩油门,侧过身看着她,“来,先说两句好听的。”

  “为什么?”

  “拜年啊。”他一脸理所当然。

  她很不耐烦,“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小姑娘朝他伸出两只手,玩笑着敷衍,没曾想,他真就拿出一份红包,放在她手掌上。

  梁霜影怔怔地收下,再用手托着红包掂了掂,随之开怀笑起来。

  温冬逸既不解,又笑着,“有这么高兴吗小财迷?”

  她笑的是,“别人都是红包,你这是砖头吧……”

  “砖头还不好?”

  他们一路聊到了综合体商场,距离晚饭,时间尚早,直接坐电梯上了影城,选了一部快下档的《一代宗师》,要应景,买了一桶爆米花。

  不是都说,黑灯瞎火,碰碰小手。

  电影是好的,很抓人,诗意写武侠,孤独感更甚。但是因为温冬逸半道出了影厅接电话,间接影响了她的兴致,结果看完了,只记住了那一句——叶底藏花一度,梦里踏雪几回。

  梁霜影随着散场的人群,走出昏暗的影厅,找到那个背对着她讲电话的男人,高挑的身形,宽平的肩,驼色的长大衣,遮到了膝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