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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冬天下雪吗(4)

  第一次听见别人那样称呼自己,她的眼神仿佛问着,谁是俞高韵?

  真把他给气着了。

  勉强算是同桌小半年,居然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亏他还帮她捡过两次笔,听她说过两声谢谢。

  而现在,他似乎听见的是那男人关上车门的声音,以及旁边的男生嘻嘻笑着,“哎,你这顶绿帽挺好看,谁送的?”

  俞高韵横了他一眼,“有完没完……”随即迈开大步朝前走,却忍不住想,是朋友吗?还是亲戚吧?得不到最满意的定论,越猜测,越莫名的恼怒和心烦意乱。

  可是谁又能注意到他的怨气,除了他自己。

  -

  坐进车里的梁霜影,刚把安全带拉出来,还没扣上,又觉得换到后排座稳妥一些,正准备松开安全带,就被拽住了手。

  贴在她手背上的指腹是冰凉的,掌心却是温热的,对上他那双眼睛,透着点轻慢又……

  她慌张地低头,避开视线,抽出手。

  “不嫌麻烦?”温冬逸只是看出了她要下车的想法,稍稍使力拉过安全带,一下就替她扣上,嘴里念着,“小小年纪,心眼儿还挺多……”

  对陌生人有防备心是应该的,但他就是不舒服。

  所以,温冬逸才握上方向盘,又转过头问了她一句,“你看我像坏人?”

  像。

  像很会玩弄人心,性情潇洒的男人,是另一种含义的坏。

  不过,这是她后来才总结出的,当下的她攥紧了再松开手,没有吭声。

  下班的高峰期,路上水泄不通,像糊了一锅的大杂烩,谁都别想从里头被捡出来,足以让人抓狂的堵法。

  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情况,在周围响彻一片的喇叭声中,温冬逸看起来漫不经心,一边胳膊搭在窗沿,指尖百无聊赖地轻轻点着。

  梁霜影回想起她的父亲梁耀荣在电话里一再强调,与眼前的男人说话要有礼貌,却没有提到他的身份,因为拦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她便问道,“你……和我是什么关系?”

  温冬逸轻抿唇努力地思考,他俩的关系确实有点远。

  其实在校门前等人的时候,他就猜到了她可能会这么问,即便是这样,也没趁有点时间提前准备答案,宁可什么都不想的抽根烟。他理所当然的认为,没必要给这个「说不清有多远」和「吃完这顿饭指不定猴年马月能再见面」的亲戚家小姑娘,留下什么好印象。

  当然,这些都是他没见到梁霜影之前的想法。

  “我是你……”他顿了下,大致梳理清楚,“大伯的老婆的姐姐的儿子。”

  听到这样的回答,让梁霜影有种上了贼车的错觉。

  看见她脸上懵懵的表情,他反倒是笑了。

  好不容易开出最堵的路段,又遇上红灯,车停在了十字路口。百无聊赖之中,温冬逸观赏起了天色,果然是空气质量名列前茅的城市,落日是落日,晚霞是晚霞的,艳丽至极。

  他瞧了一会儿风景,总觉得该瞧瞧人了。

  她脑袋靠着车窗,头发又细又软,目光看向前方的公路,余晖把她的睫毛晒成金色,瞳孔是茶褐色,围巾的绒毛浮在她白皙的脸颊上,不知道怎么让他盯着好一会儿。

  直到她发现了他的视线,顺着望了过去,他自然的转回头,踩着油门把车开了出去。

  温冬逸可以发誓,这会儿自己没有半点龌龊的念头,只是牢牢记住了那刻她的模样。

  十六岁,正当翻开人生的扉页。他放在心里自语着,要是往后都活得太无聊,那就可惜了。

  ☆、C03

  酒楼的走廊铺着地毯,留意到她盯着接待服务员的耳环,温冬逸不露声色地,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那是只小小的千纸鹤,随着女人的走动而摇晃。

  回过神来,他们已经在包间的门外,恰巧从里面出来个男人,生得端正俊雅,但看得出是上了年纪的人,前额的头发微秃。

  “来了啊。”他的目光扫过温冬逸,然后才是他身后的少女,语气和善说着,“进去吧,都等着你们呢,我去趟洗手间。”

  他走过梁霜影身边,朝她淡淡的笑了笑。

  这个男人是她的大伯梁少峰,听说他念书那会儿成绩拔尖,大学更是校内的风云人物,因此被家人寄予厚望。可惜,大学毕业之后,他既没有选择继续深造,也没有创业取得什么成就,现在仍是个小学老师。

  梁少峰和霜影的父亲是堂兄弟,在他们儿时就常被家里的大人们拿来比较,或许是因为这样,梁耀荣早已心生怨怼,加之自己的厂子经营不错,亲朋好友都对他客客气气的,所以他完全不介意当着女儿的面,数落起她大伯,除了有张英俊的脸以外,一无是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