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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笑我胡为(165)

  姜尚拜而领命。

  姬昌心下稍安,微喘了口气倚在榻上,“见善不怠,行义勿疑,去非勿处,此三者乃是修身之道,治国安民之大略。孤去后,西岐便交予你们了。”

  姜尚再拜领命。

  文王满意地点头,之后便再未开口。

  姜尚沉默许久,伸手轻轻按向他的脉搏,转头朝传令官低声道——

  “文王已薨。”

  蓬门今始为君开(上)

  文王薨了之后,周军日夜兼程赶回西岐在白虎殿停丧。

  丧事后百官聚在大殿共议嗣位,由于长子伯邑考已死,由太公望率群臣奉姬发为新主,新任周王尊太公望为尚父,其余百官各加一级。

  周方国这阵仗一出,摆明了逐鹿天下的野心,附近两百余个小诸侯国也识相,纷纷派使臣来贺新王登基,决定倒戈于周。

  “尚父,尚父?”姬发很是烦恼,稍稍再加大一声,“尚父!”

  姜尚终于回神,不着痕迹的拢袖一躬,“吾王有何要事。”

  姬发见他神情这般泰然自若,不由暗自咕哝,果然是孤看走眼了……

  姜尚不语,依然保持不卑不亢的躬身姿态等他回话。

  姬发将手中拟好的骨片递给他,“尚父,这是我与大将军南宫适草拟的伐文,你看看可有缺漏。”

  姜尚接过来,曼声念道,“今商王受惟妇言是用,纵妖孽妲己逆行天下;怠慢于祭祀,轻蔑于神明;弃同祖兄弟不用,听信谗言反信任流亡罪人,奉凶吏为大夫卿士,暴虐于百姓。今,予发恭行天之罚。”

  他刚一念完,姬发便兴匆匆的凑过脑袋,“尚父,如何?”

  “足矣。”姜尚含笑将骨片还给他,眼中有几分欣慰之色,“只要略略在最后一句‘予发恭行天之罚’上加个‘惟’字——予发惟恭行天之罚。”

  意思便成了,只有让我姬发,奉神的旨意,授予商天罚。

  姬发一咧嘴,原开心受用的想大笑三声,可惜下一刻又想起自己如今的身份,只得苦苦压抑着,努力抿起了嘴角微微的压成一个小弧,端正威武的浅笑,着实憋屈。

  姜尚斜睇了他的衣襟一眼,姬发立刻正襟危坐,末了,再不露痕迹的悄悄抚平衣襟的皱褶……

  姜尚没有再多说,默默递给他一叠礼书和国术,负手走出宫外。

  姬发年纪尚轻,性情毛躁好动,可惜伯邑考早逝,虽然姬发缺少历练也只得赶鸭子上架,继任新王。

  想起姬发咬着龟甲,每每瞪着手上的礼书国术抓耳挠腮,好不痛苦的模样,姜尚移开眼,只作没看见。既然做了王,自然不能像从前那般粗莽,势必要压抑天性,学会驭下之道和为君之道,姬发现在这般喜怒形于色的性子实在需要磨练。

  他没有离王宫太远,只是沿着外围的护城河漫步,王城背面的河对岸紧挨着山林,他踱到这个位置时停下,隔岸相望。

  对岸山林一叶乔木颤动了下,苏苏恼怒的丢开手上伪装的叶子,索性正大光明的翘起二郎腿坐在枝上,迎上他的目光。

  姜尚也不出言追究她这些日子时常来刺探军情,只是停在原地凝望她。

  苏苏面上蒙着青纱,他专注的眼神让她生出被冒犯的不悦感,拂袖起身。

  她才刚一站起,那人一怔,亦情不自禁的掠过河岸,拦在她身前。

  “你要离开?”他道。

  苏苏挑起眉,“怎么,我要走要留还需要向你请示?”

  “不是,”他道,“你何须如此针锋相对,总是曲解我的话。”

  她睨了他一眼,“曲解也比自作多情的会错意好。”

  姜尚只得有几分无奈的摇头。

  她挺起胸故意迎向他走了两步,“你让是不让。”

  他不觉退开一步,而后便抿紧唇站定不动,少女慢慢地一步又一步朝他踱去,他呼吸微微有些乱了……猛地,她却在离他只差一步远的距离时停下,冷道,“我最讨厌你这副隐忍又故作清高的模样。”

  他没有反驳,垂眼掩去黯然之色,淡淡地道,“既然让你这般厌恶的话……尚离开就是。”

  她咬住唇,沉默了下,突然另起一个话题,“文王已经死了,你还是决意辅佐姬发伐商吗。”

  姜尚道,“是。”

  “因为奉了天命?”

  “一开始是,但现在却是无法回转也无法再停下了。”他静静看着她,“苏苏,你不是也一样,无法再置身事外跳脱开来了。”

  她看着他一贯无欲坦然得近乎无情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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