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神兽太美师父不敢看(130)

“……”印天池翻个白眼,掏出一锭银子扔进她的碗里,“整十两,够了吧!”

初小药瞪大双眼,捧着起银子摸摸抱抱,又还了回去。

“这银子是师父给你花的吧?你留着用。”

印天池一怔,怎么个意思,真打算与他彻底划清界限?

“你这样有意思吗?你要是真有骨气,就把之前从师父那拿走的银子全部还回去。”

“……”初小药掰掰手指头算总额,数目之大登时吓了自己一跳,然后蔫不出溜儿地挪开一点,难为情地回道,“没,没问题,我会还清。”

一听这话印天池更来气,质问道,“好啊,多久还清?”

她移开眼珠,声若蚊吟道,“可能,可能不会太快,反正会还。”

印天池本想继续刁难她,但是看她可怜巴巴地低着头,他欲言又止。

他将银子强行塞进她的手心里,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不知晓吗?天界收徒有这样一则规定,师父有责任关照徒弟的衣食住行,所以你随时可以管师父要银子,此乃天经地义之事。”

“竟然有此等好事?”初小药信以为真,又愤愤地说,“如此说来师父好抠门呀,他明明有一大箱子金条,可是每次从他那里讨银子,他都对我各种鄙视,还不准我多拿!”

印天池无奈一笑,道,“一根金条重五十两,一两金子可以换四千枚铜钱,一个普通百姓,即使是起早贪黑工作,每月最多赚到一百来个铜板,抛开必须支出的伙食费与税款,基本所剩无几。再看你,满箱满柜新衣裳,想吃什么有仙厨给你做,这叫身在福中不知福。”

初小药震惊脸,从不知晓百姓过得这般清苦艰难,想到自己大手大脚甩银子的模样,感到十分惭愧。

她爬起身,径直向前走去。

“去何处?”

“我觉得我很过分,怎么可以从穷人兜里抢铜板,我把银锭送给那位大娘。”

印天池望向她内疚的小背影儿……然而,不等他做出任何表情,惊见初小药被大娘硬生生地推出门槛?!她一个没站稳,摔坐在地。

他奔上前,扶起她的同时,一脚踹开木门,刚欲质问,恍然发现这破旧的小屋之中,四处张贴黄纸咒符?

大娘神色惊恐,见乞丐进屋,一边推搡,一边恳求道,“俺求求你们,万万不可把看到的这些说出去啊!”

印天池随手扯下一张咒符,用红色颜料把经文写在黄色的纸张之上,可以起到辟邪挡煞之用。整整挂了一屋子,想必这户人家一定做过不可饶恕的恶事。

“大娘莫怕,我是来给你送银子的。”初小药递上银锭,方才敲门无人回应,见屋门虚掩便,她便探了个头,怎料一下子就被大娘狠狠地推了出去。

真金白银摆在眼前,大娘却吓得浑身发抖脸色苍白,颤颤巍巍道,“乞丐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银子?还要白白送给俺?这不可能,不可能……”扑通一声,大娘跪地磕头,“你们是赵举人派来试探俺的吧?!俺不要,俺不想死,求黑白无常大人放过俺这条老命!”

黑白无常是流传于民间的鬼差两人组,相传专门负责缉拿和收容亡灵。

见状,印天池悄然阖起门板,既然老妇人以为他们是黑白无常,又不曾见过黑白无常的真面貌,那不如就将错就错,逼她讲出实情。

刚巧霸翎翎经过此次蜕变,鹿毛呈白色,于是乎,“嘭”地一声,印天池化作白色梅花鹿。

“你猜对了,我正是白无常。”他阴沉地说道。

老妇人尖叫一声瘫坐在地,她吓得剧烈颤抖,艰难地移动视线,看向初小药。

初小药瞄看白色梅花鹿,果然很白很唬人!不过大娘看自己作甚?莫非等着见黑无常呢?

那……变吧。虽然不明显,但确实是黑的!

呲,她变成又黑又小的蚊子,变身的动静一点不霸气,那声音就像坏捻儿的小鞭炮。

“咳咳,我乃黑无常是也!嗡嗡嗡……大娘你看见我了么?我站在茶壶上呢!”

“……”印天池强忍笑意,快要憋出内伤了。

无论是变成威武的雄鹿,还是一拍即死的傻蚊子,皆是普通人不可能办到的事儿,大娘亲眼所见,必然是坚信不疑。

她又作揖又磕头,老泪纵横,惊惧万状。

印天池缓缓情绪,语调虽温柔,但内容着实吓人。

“亡者赵举人称他一家人死得冤枉,因此迟迟不肯随吾等返回阴曹地府,你最好如实讲来,也好尽快协助吾等交差,倘若有所隐瞒,即使吾等饶过你,赵举人未必饶得了你。”

“俺说!俺啥都交代!“妇人惊慌失措地跪在白鹿面前,一边磕头一边急声回道,“恳请黑白无常大人劝劝赵举人一家!赵家全是好人,天大的好人,俺们真的不是见死不救啊!”

印天池不想真的吓坏老人家,化作人形,伸手搀扶,道,“坐下来慢慢讲,吾等自会秉公处理。”

大娘哭着谢绝,道,“大人还是让俺跪着讲吧,这样心里还好受点。”

印天池应了声,初小药也化作人形,两人一左一右坐在椅子上,表情严肃,除了装扮寒碜了点儿,还真像两位判官。

大娘见“黑白无常”的长相并不凶狠,缓缓情绪,娓娓道来,“知县贪财好色,赋税加了又加,想霸占谁家姑娘便霸占,坏得直流水!全城大多数老百姓,除了有一间遮风避雨的破屋子之外,其实与乞丐并无两样。赵举人看不惯知县欺压百姓,但是又不能真的与知县针尖对麦芒,毕竟他也是拖家带口的人,俺们都理解,后来,赵举人办了免费私塾,让俺们与娃娃们都去读书识字,赵举人常说,大字不识一箩筐,注定会受人鱼肉。”

初小药附议,道,“目不识丁别说写状纸告御状,恐怕连皇城都找不到。”

“黑无常大人说得是,所以百姓们,不管年老的还是年幼的,只要一闲下来便去私塾认字儿,赵举人是一位特别有耐心的教书先生,不嫌弃俺们满身臭汗,常常手把手教导。就这样,听热闹的、想识字的百姓也越聚越多,倘若听课的百姓实在太多,赵夫人和赵家公子、小姐们都会出来帮忙,所以百姓与赵家人的关系越发亲密,尤其到了晚间,私塾会变成老百姓常去诉苦的地方……”

印天池扬手打断,道,“讲重点吧,赵家失火当晚,你们为何不去救火?”

妇人迟疑片刻,渐渐垂下愧疚的头,“失火前一晚,赵举人向往常一样,正在交代明日小考之事,师爷突然带衙役闯了进来,师爷说,端午节将至,今年的端午节要热热闹闹地大办一场!俺们一听这话可吓坏了,以为又要缴税……不曾想,师爷又道,知县老爷与其他城镇的官员经过商讨,决定联手赛龙舟。赛龙舟的地点设在临城,为了彰显本城的官民精诚团结,只要百姓前去卖力喝彩,不必上交一文钱。”妇人无奈冷哼,“瞧这话说的,好像给俺们开了多大恩似的!说白了,还不是帮知县制造受人爱戴的假象?!……不过,俺们哪敢把怨言说出来,就在这时,赵举人替俺们道出心里话,他肚子里墨水多,损起师爷来那是一套一套的,还叫师爷哪凉快去哪待着去,谁爱去谁去,反正在场的一个都不去!赵举人的举动感染了所有人,俺们也忍不住反抗了,发誓绝不帮知县弄虚作假!”

印天池大致听懂了,道,“可最终,你们还是去了,且不止在场的那些百姓,几乎全城的百姓都去了,对吗?”

妇人缓慢地点着头,道,“……是,师爷在离开前,抛出一个让俺们无法抗拒的诱惑,他说,只要准时参加,每一个人头赏一钱,不是一文是一钱,一家人都去话就有好几钱。

一钱等于一百文,只要算计着花费,足够普通百姓支撑一年的开销。

“骨气对穷人有啥用,不当吃也不当喝……所以俺们一家人天未亮便出了城,本以为俺们是最没出息的,可到了地方,才发现河边挤满了乡里乡亲……有些百姓,甚至昨晚就来了,大伙儿偷偷摸摸像做贼一样,就是怕赵举人瞧不起俺们。谁也没想到,赵家发生大火灾,二十七条人命就这么没了?!俺想救,只要俺在,拼上老命都会去救,可是说啥都晚了!”妇人趴在地上,失声痛哭。

……这应该就是真相了。整个事件串连一起来分析,可以说每个人都是害死赵家人的推手,又没有一个人故意想要害死这一家人,换言之,确实是意外。

印天池神色黯然,这样的答案,真叫人感到心寒又无奈。当赵举人一家忙着给百姓准备考卷之时,百姓却为了赏银纷纷背信弃义。然而,这又不是他们想犯的错,是这世道逼得他们别无选择。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一个穷字,重如铁锤,足以让大多数人舍弃尊严、是非不分。

初小药的心情也很沉重,转头问道,“赵举人一家死得无辜,但是百姓也很可怜,为何在凡间生存这般艰难?天界为何不能让他们过得好些?”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贫困的最大原因不是技不如人,而是来自内心的懦弱,世间只有多一些像赵举人这样的人,才能让百姓敢于争取自己的利益,真正地做到脱离贫困。”

上一篇:天荒 下一篇:瑞鸟的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