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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未向薄情染(74)

李兮妫扯扯他衣袖道,“师兄,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她方才羞愤难当,根本没有看清方向,这条路与去往爹娘所在的落枫坡背道而驰,她适才跑的太急太快,后劲不足,要再往回赶几十里路,着实有点吃不消。

尉迟骏从容一笑,打了个短促的唿哨,一匹没有一丝杂色的纯种白马从远处疾奔而来,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身前。

“是追风?”李兮妫惊喜道。

尉迟骏不觉微笑道:“是。”

李兮妫欢快的高呼一声,伸手就去搂抱追风,那白马高傲的扬了扬脖子,扭动身躯,就是不让她靠近。尉迟骏见状,忙拽住缰绳,抚摸着追风不安分的身体,在它耳畔不知说了些什么。

李兮妫姣好的容颜黯然失色,“一别多年,连追风也不认得我了。”

“它只是一时不习惯罢了,往后你多与它说说话,它自然会与你亲近。”尉迟骏转了话题道,“上马吧。”

追风仰首长嘶,好似极不情愿,在尉迟骏的安抚下,它勉为其难的蹲下,李兮妫上了马,婉声道:“师兄,你也上来吧。”

共乘一骑,欢言笑语,本是他们儿时常做的事,但此时,尉迟骏陡然生出一丝犹豫。他心中最弥足珍贵的位置已完完全全的留给了云清霜,即便亲如兄妹的李兮妫也无法代替。

马上的李兮妫兴奋的挥舞双手,尉迟骏只轻飘飘道:“你一个人坐舒坦些,我能跟得上。”

李兮妫微微低头沉思,她敏锐的觉察到了尉迟骏的异样,他再不是从前那个对她言听计从,眼中只容得下她一个人的师兄了。她欲言又止,想了又想,还是没有问出口。

越是接近目的地,李兮妫心中忐忑,愈是不敢上前。

“别担心,有师兄在呢。”尉迟骏一眼瞧出她的迟疑,笑容温和一如往常。

李兮妫努力扯出一抹笑容,生性洒脱的女子突地扭捏起来。

尉迟骏笑着道,“就在前面了,快走吧。”

李兮妫斜睨了他一眼,他又如何能明白自己此时矛盾的心态。

拖拖拉拉,犹疑不决,到底还是到了门前。

尉迟骏不给李兮妫反悔的机会硬生生的拖她一同踏进门,清清朗朗的唤了句,“师父师母,你们看我把谁带回来了。”

师母刘盈迎了出来,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所见,泪仿佛在一瞬间冲出眼眶。她哆嗦着嘴唇,几不成句。

李兮妫含泪凝望于她,却傻傻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尉迟骏适时推了她一把,鼓励她道:“还不上去,师母等着你呢。”

刘盈早她一步上前,一声“阿兮”哽咽在喉听的含糊不清,却是唤的情真意切。

李兮妫再无犹豫的扑入她的怀抱,母女二人抱头痛哭。

尉迟骏没有打扰她们,悄然走出门。

对于母亲关切的询问,李兮妫一五一十的做了详尽的回答,唯有问到她为何这些年来音讯全无时,她再度落泪。

刘盈见状,唯恐她受了委屈,自是一个劲的追问,但李兮妫咬紧牙关,怎么都不肯说。

她有苦难言,心情是极度复杂的,她自幼娇生惯养,当初她吃了秤砣铁了心,不顾父母的反对,执意追随自己的幸福,哪怕李笑以断绝父女关系来要挟都没能使她回心转意,如今弄的狼狈归来,即便心已是百孔千疮,骨子里的骄傲和倔强也容不得她示弱。

刘盈是过来人,李兮妫的心思逃不过她的眼睛,她恨她当初不听劝,可她毕竟是自己十月怀胎含辛茹苦养育成人的女儿,她抚着李兮妫尖尖的下巴,长叹道:“阿兮,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李兮妫躺在母亲的腿上,任由她替她整理那一头乌黑的秀发,直到此刻她方真正领悟到亲情才是最可贵的。

“你倒是还有脸回来。”门后传来一道足以使人血液凝固的冰冷声音。

李兮妫惊的一下子坐起,她一直迟疑着不敢回家,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顾忌父亲李笑的态度。

李笑盯着李兮妫的目光冷冽而犀利,后者则打了个冷战。

“你回来做什么?你不记得当日我和你所说,出了这道门就别再回来。”李笑冷冷的道。

刘盈扯住李笑的衣袖,低声道:“阿兮好不容易愿意回来,你还提过去的事做什么?”

李笑冷哼,“她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她说走就走,想回来就回来。”

“她是我们的女儿啊。”做母亲的总是硬不起心肠,哪怕儿女犯下多大的错误,还是以一颗包容的心来接纳他们。

“我没有她那样的女儿。”李笑恨恨道,从小他将李兮妫当掌中明珠般对待,可当年她毫无留恋的离去,深深伤了他的心,妻子刘盈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郁郁寡欢,以泪洗面,如今好不容易放下心结过上了平静的生活,她却又回来了。

李兮妫性子多半传承于父亲李笑,她死死咬着嘴唇,回头就走,不发一言。刘盈追在后面,大声叫她的名字,她头也不回。

李笑怒道:“我不过是教训她两句,她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

刘盈眼尖的瞅见屋外的尉迟骏,“骏儿你快拦住她。”

尉迟骏已经听见屋内的争执声,一回头,正巧瞧见李兮妫泪流满面的跑出来,他急忙阻在她身前,李兮妫根本不理会,拼命挣扎,尉迟骏只得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师兄,我们来错了。”李兮妫红着眼圈道。

尉迟骏声音沉沉,“师妹,你别冲动。”

“我不该回来的,我简直是自取其辱。”李兮妫胸口一窒,扁起了嘴道。

这时,刘盈已然追上了他们,“阿兮,你一走就是七年,这次你又要离开多久?”她的声音明显带上了哭腔,肩膀轻颤,竭力压抑着情绪。

尉迟骏附和道:“这些年师母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你,你真忍心让她又一次伤心吗?”

李兮妫嘴上没说什么,但身体不再僵直。

尉迟骏附在她耳畔道:“给师父道个歉就这么难吗?”

李兮妫猛地挺直了背脊,“我没错,为什么要道歉。”

“你这孩子。”刘盈叹息道,父女俩是一个脾气,都犟的很。

尉迟骏摇了摇头,这师妹是打小被宠坏了,这回连他也无法站在她这一边。“阿兮,你若要走,师兄不拦你。但你好好想想,师父师母还有多少个七年能等你,在这世上最疼你的人又是谁。”

李兮妫一愣,尉迟骏从没有用这般严厉的语气对她说过话,她有些难以接受,重重的推开了他。

尉迟骏也没再理他,扶住刘盈,温和道:“师母,我们回屋去。”

刘盈犹豫着,“那阿兮怎么办?”

尉迟骏淡瞥了李兮妫一眼,“由她去,我相信她会想明白的。”

刘盈神色间露出疲态,低低的叹了声,随尉迟骏回了屋。

李兮妫几次抬头希望母亲和师兄能够转身,哪怕是看上她一眼,她大概就会立刻抱住母亲痛哭一场,但始终没有等到,她几乎是绝望了。

隔着窗户,李兮妫的身影单薄而孤寂,刘盈心疼的道:“我去瞧瞧她。”

“不准去。”李笑还在气头上,一口回绝。

尉迟骏平静的开口,“让她静一静也好。”

刘盈暗暗垂泪,李笑只顾叹气,自言自语道:“若是当年阿兮嫁给了骏儿,那该多好。”

尉迟骏黯然一笑,如果当年他娶了李兮妫,大概就不会认识云清霜,也就没有机会知道什么叫做情到深处,生死相依了。

李笑表面上一说到李兮妫便咬牙切齿的,其实对她的关心丝毫不亚于刘盈,口中说着些不相干的话,眼角一直盯着外头的李兮妫,生怕她一时想不通,扭头就走了。

尉迟骏这大半年都有没有回过师门,刘盈自小当他亲生儿子看待,拉着他的手嘘寒问暖,尉迟骏说了些在西茗国遭遇的奇闻异事,但刻意隐去了同云清霜的邂逅。他突然忆起了什么,也没有细想,脱口道:“对了,师父师母,徒儿见到了师伯。”

刘盈浅笑以对,“这孩子糊涂了,你不是去找你司徒师叔的吗?”

“是丁师伯。”尉迟骏朗声道。

刘盈手中的茶盅应声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李笑怔了怔,已抢在刘盈前问出口,“你是在哪里见到你丁师伯的?”

尉迟骏颇有些为难,倘若说出丁逸的下落,他同云清霜间的纠葛势必难以隐瞒,他寻思片刻,避重就轻,拣一些同丁逸有关的事来说,幸好刘盈、李笑的注意力全放在丁逸身上,也就没有觉察到他话中的破绽。

“骏儿你还记得你丁师伯的住处吗?”李笑沉默了半晌道。

尉迟骏闭目回忆,“徒儿应该可以找到那个地方。”

李笑拧了拧眉头,“二十多年了……”他顿了顿,侧过头不经意的扫了刘盈一眼,“骏儿,明日一早,你便带我们去找他。”

尉迟骏敛衽一礼,“师父,徒儿明日就要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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