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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绝恋之醉清风(32)

我点点头,她脸上不禁浮起一丝笑容,“连雅儿都这么大了,”她唇边的笑容渐渐扩大,“当年你尚在襁褓中时,我还抱过你呢。”

“那时你才这么点大,”她双手比划着,沉浸在对往事的无比怀念中,“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粉嫩的皮肤,从不哭闹,逢人便笑,一点都不怕生,可爱极了。”

我不好意思的逸出一丝轻笑,顺势抓了下自己的辫子。

娴妃再次看向爹的时候,似乎又释然了几分,笑容中多了几许淡然。我不懂爹和娴妃娘娘之间微妙的关系,但想来十多年未见面,再多的思念也是成空。再相聚时物是人非,她贵为皇妃,而爹一介布衣,两人再无交集。

“沈豫鲲,你和雅儿是来看晴岚的吧,我们改日再叙旧,”娴妃已恢复了初时的从容,她毕竟是雍容华贵的娴妃娘娘,失态也仅是那么一瞬间。

微微欠身后,我们背向而驰,走了好远后仍能听到身后幽幽的叹息声。

“爹,你和娴妃娘娘相识很久了吗?”好奇心作祟,忍不住问道:“她对你……”

“雅儿,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你乱说话吗?”爹紧张的看了看四周,呵斥道。

“是,”我低头认错,确实是我考虑不周。

交辉园内虽有人守候,但我们一路长驱直入并无人阻拦,想来是都已经关照过。

才跨进前厅,我就听到一个轻扬的笑声,声音虽悦耳,却是我最不想见到的人。

潇湘眉梢带笑,风采依旧,我们进屋的时候她正偏着头在写药方,听见脚步声微一抬首,唇边笑意稍敛,“沈姑娘,真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

我也不甘示弱的回道:“怎么,潇湘姑娘很怕见到我吗?”

“怕?”她冷笑道:“我潇湘还从来没有怕过什么,更何况是你。”

我耸了耸肩膀,刚要反驳回去,爹上前打了个圆场,“这位就是名医叶天士的高徒潇湘姑娘吗?久仰大名,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好说好说,”潇湘大大方方的还礼,“沈伯伯你真会说话,想来卓雅姑娘的伶牙俐齿也是传承与您吧?”

爹只能以轻笑回应,好在有机灵的宫女立刻领了我们进内室,我回头朝潇湘扮了个鬼脸,她眉梢挑出一丝淡淡的嘲笑。

晴岚的脸色虽是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但看起来还不坏,精神也不错。他正由宫女伺候着吃药,见我和爹爹进门,笑意渐浓。

“豫鲲,雅儿,你们来了。”他转向端药的宫女,“喜儿,快去上茶。”

“晴岚,身体好些了?”爹关切的问道。

“是啊,豫鲲哥,晴岚已经好很多了。”承欢从另一头稳稳的走来,放下手中的托盘,“这几天能下床走动了。”承欢看起来清瘦不少,眼窝有一圈淡淡的黑影,明显的睡眠不足。

我拍手笑道:“那晴岚哥哥可以经常去院子里晒晒太阳,我想,会恢复的更快。”

“你不懂医术就别瞎出主意,张公子体弱,怎能长时间暴露于大太阳底下,这样反对病情无益。”潇湘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开口就责备了我一通。

我涨红了脸,张了几次嘴,嘟囔几声,却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承欢见情形不对,笑着拉开了我们,“雅儿也是一番好意。”她拍拍我的肩头,我点点头。

“晴岚的身体大有起色,潇湘姑娘居功至首,”爹长笑一声,“我对尊师的人品和医术神往已久,有机会真想去江南一睹他的风采。”

“家师为人好客,谦逊,他也定会乐意结交沈老伯您的。”潇湘谦卑有礼貌的时候还是很讨人喜欢,她每次带刺的反应也仅仅是针对我。

“豫鲲哥,你也是功不可没,多亏有你指点,才得以请来潇湘姑娘。”承欢感激的瞅着爹,笑容满面。

爹连连摆手,“要不是潇湘姑娘医术卓绝,我出再多的主意也是枉然。”

晴岚在和我们说了会话后面露疲态,潇湘轻声道:“张公子大病初愈不宜劳累,还需要多加休养,我看我们还是去外屋说话的好。”

宫女喜儿留下继续照顾晴岚,潇湘忙着替他诊脉,我与爹爹随着承欢去了前厅。晴岚的身体日渐好转,承欢的脸上又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承欢递了杯茶送到爹的手中,他忙伸手去接,他们四目交接,相对无言,我黯然,也不知爹年轻时候欠下了多少风流债,先是承欢,再有娴妃,如今她们皆有归宿,独留爹孤身一人,与我相依为命。

多年后他们的再相见,没有重逢的喜悦,始终实笼罩在沉重的阴影下,第一次是因为承欢难产的事,第二次又是为了给晴岚找大夫,像这样两人平静的对面而坐,实属难得。

“豫鲲哥,你用茶,”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后,承欢的声音平平响起。

才发现茶盅仍握在承欢的手中,而爹的手高悬在半空,他低首接过,强自镇定的轻啜一口,故作轻松道:“皇上一会也要来吧?”

“若无意外,每天这个时候也该到了。”话音才落,就见晌午时接我们入园的桂圆公公昂头走了进来。

乾隆皇帝

“格格,小桂子给您请安。”下跪,请安,起身后,他看向我笑语:“卓雅姑娘,皇上有事召见你。”

“我?”惊异的看了眼桂公公,“皇上只召见我一个人?”

“错不了,”他笑嘻嘻道。

我求救似的抓住爹的衣袖,他安慰道:“雅儿,我在这儿等你。”

走在桂公公的身边,心里七上八下。我没有预知的本领,妄自猜测也没用,好在答案即将揭晓。

桂公公将我带到九州清晏的御书房内,低声道:“卓雅姑娘,你就在这候着,皇上很快就来。

诺大的书房内只留下我一个人,深吸口气,缓缓走了几步。

御案上两叠奏折整齐堆放,井井有条,微微点头,想来这里就是皇上平时批阅奏折和会见群臣的地方。

沉稳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急忙转身低头跪下,还未开口,一股力量提着我的双臂带着我起身,“兄妹二人,勿需多礼。”富有磁性的嗓音,淡淡的龙涎香在屋中弥漫开来。

“谢皇上,”我慢慢退开了几步的距离。

“雅儿,到这边来,”他朝我招了招手,自己先坐到了御案前。埋首在两叠奏折里翻弄着,他自言自语:“奇怪,放哪去了?”

翻找了许久,他从最底层抽出了一份奏折,在锻面上弹了记笑道:“是这份了。”

“怎么光傻站着不动?”他微笑如水,“过来看看这份奏折。”

我提着裙摆,移动着步伐,暗道:皇兄的心思真难猜透,他把我叫来就是要我替他看奏折吗?这同我又有什么干系?

见我走近,他将奏折平摊在御案上。我好奇的凑上去看,不想手肘撞在几个纸卷上,沿着边缘缓缓滑下地。

“我来捡,我来捡,”再次提醒自己凡事都要仔细,切不可毛糙。

很快掉落的纸卷便到了我的手中,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挨着顺序一个个的摆放到御案上。拍了拍手掌,眼角却瞅到角落里还有一漏网之鱼,系在上面的红丝线已脱落,展开处所画景物若隐若现。

我疾步走去拾起,原本无意窥探画中景致,可仍是忍不住瞟了一眼,这副画本身并无突出之处,可画中女子眉清目秀,楚楚可怜,如蓓蕾初放,竟似曾相识。另有题词: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抿了抿嘴,若不是碍着皇上在旁边,我险些笑出声来。

“皇帝哥哥,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她。”细心的卷起,扎上红绳,我装着不在意的问了句。

“哦,是吗?”皇上淡淡应了句,不动声色的收了纸卷塞到了案桌底下,不再接我话茬。

我轻吐舌头,又说错话了。

为防重蹈覆辙,我将御案上的东西往边上稍稍移了点位置,这才得空读奏折。其实这是一份直隶河间府献县县衙的奏状和被状告者的陈词,我还在纳闷自己怎么成了断案的包公,就被熟悉的字迹吸引住了眼球,这份陈词分明是出自纪昀的手笔。

我抬头看了眼身边的皇上,他点头示意我继续往下看。

奏状上陈述纪昀为某一刘姓人家写了副春联,上联是惊天动地人户,下联为数一数二人家,横批先斩后奏。此副对联在大年初一被贴在刘家的大门上,还挂上了大红灯笼映照鲜红的对联,不到半天就传遍了周围的大小村庄,无人不看的目瞪口呆。此事很快被捅到了县衙,而知县见这事非同小可,不敢擅作主张,又连夜呈报知府,当堂审问,以了解案中情由。

我强自咽下口水,手心里捏了把汗,这纪昀在搞什么鬼,这样的对联也是可以随便赠人的吗?我又偷偷抬眼察言观色,他的脸上喜怒不辨,我也是猜不透他此刻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