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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绝恋之醉清风(46)

“为什么?如风哥哥是一时冲动才会闯入傅府和你动手,你也仅是伤到皮肉,为什么就不能将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呢?”我不解,只觉得他在这件事上面未免过于心胸狭窄。

“事实并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你知不知道穆如风的罪行并不是伤了我这样简单,他还……”傅恒加重了语气,可是他看了看我,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以后你自会明白。”

我疑惑地回头看向他,他捏住我的手,把我的掌心贴在他脸上,再度拥我入怀,耳语道:“雅儿,你要相信我。”他紧了紧握着我的手,又道,“答应我,穆如风的事,你别再管了。”

在我心中,他一直都是最重要的人,忍痛离开他,我就像大海中远航的孤帆,迷失方向找不到终点,只能随风漂流。如风与我亦兄亦友,多年亲情自难割舍,无论伤了谁都是永远无法弥补的伤痛。

我没有办法回答他,更没有办法作出保证,只能埋首在他胸前,倾听彼此陌生又熟悉的心跳声,好希望这条路能一直走下去,永远没有尽头。

逃避(一)

回来后,我们似乎又回到了原点,谁也没再提及那天的事,无论是分别还是重逢都像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只是纠在我心中的结,愈理愈乱,而郁结于心的结果就是把自己给弄病了。病来得突然,病势又很猛烈,一连几日我都只能卧在床上养病。

闲来无事之时,我才定下心翻阅了潇湘送我的小册子,对我那些天突如其来的腹痛有了大致的了解。看着看着,脸上起了薄薄的臊热,书中不仅详细解释了懵懂少女成熟的标志,更隐隐提到了男女之事。

我羞得用双手严严实实地捂住了脸,心里暗暗地怪罪潇湘居然拿这样的书给我看,想归想,眼角还是忍不住地朝书上瞥去。

翻到最后几页,书中的内容再一次吸引住我,是一些奇难杂症的治疗心得及对于剧性毒药的施救药方,所用药材和方法千奇百怪,有以毒攻毒法,有出奇制胜法……更有以命续命法。

我兴趣陡增,虽然自己对于学习任何一样东西都无长性,可这本奇书我却从头至尾地通读了一遍,读完后仍是意犹未尽,边揉着发涨的太阳穴边将其中较为简单和常用的药材记在了脑子里,随后找了块丝帕,小心翼翼地包好,藏在了枕头底下。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果不其然,我的这场病足足拖了一个多月,待我再次站在窗前感受融融暖意的盎然景色时,已是芳菲正浓,莲叶满湖。初夏匆匆来临了。

这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心中阴霾的情绪却怎么也挥散不去,窗外池塘中水面菱角荷花相映成趣,我委靡不振地趴在窗台上,落寞而孤寂。我在家中养病,整整一个月都没有人来探视过我。

以往即便人没有出现,也会有书信带到的纪昀,竟也是久未露面。我不禁有些怀念起他那些直舒胸臆的文章,幽默风趣的打油诗,令人拍案叫绝的对子,当然还有别出心裁的藏头诗。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眠月楼一行,让我连他这个朋友也失去了吗?我和傅恒的事,他是亲眼所见,所以他不顾自己孱弱的身体选择了避开。我的目光落在了桌面那叠厚厚的诗稿上,随手拈起一张,默念几遍,心头那份惆怅却愈发的强烈。

床头整整齐齐地排放着洗涤干净的衣裳,手指轻轻按了上去,空气中似乎还留有火场中余留下的刺鼻烟味。自那日回来后,我不敢让爹知道我惊心动魄的经历,更是不敢让他看到我沾满血迹的衣物,唯有被吓得面无人色的听莲,一边忧心地数落我,一边又担惊受怕地在半夜三更拿着我的衣服到河边漂洗。

“小姐,老爷找你呢。”门帘一动,听莲站到我身旁,我稍敛心神,收回万千思绪,眼波流转,低声回应。

我跟在听莲身后出了屋子,日头正中,大病初愈的我没走几步就气喘吁吁,额头冒出密密汗珠,手臂擦伤处也觉得微微发痒。触到伤口,我猛地站直了身体,不对,纪昀这么多天都没有消息,会不会是因为伤势还未痊愈,或者根本是伤重不治?“不,不会的。”可怕的念头跳了出来,我一下子慌了手脚。

“小姐,你怎么了?”听莲停住脚步,轻轻扯着我的衣袖。我推开了她,径直往门外走去,听莲在我身后唤道,“小姐,你上哪去?老爷还在偏厅等你呢。”

我没有回头,边走边说道:“你同老爷说,我去去就回。”

我没有犹豫地直奔生云精舍,那是纪昀平日读书的地方,除了这里,我也没别处可寻。生云精舍,我以前也曾去过,遍寻之后,并未见纪昀踪迹,逢人打听,也是无人知晓他的下落,这是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来的时候还是满怀希望,如今算是失望而归,走出生云精舍的一刹那,我仿佛感觉到有一道目光始终停留在我背脊处,每次回头望去,却又是扑了个空。

我耸耸肩,朝左拐上一条小路,这条路,很熟悉。就是在这儿,纪昀被一红毛罗刹人当街拦下,要求他对上一副难度极大的对联。我脸上不自觉地浮上笑意,不管是什么难题,他总能从容应对。

“这人真是神了,厚厚的一大本账册他竟能一字不漏地背了下来,难怪同仁堂的掌柜也说他是文曲星下凡呢。”有人同我擦肩而过,在我耳边留下了这样一句话,我微微一怔,过目不忘的本领可不是人人都行,我倒是恰好认识一个。不会这么巧吧?

“哎,我想打听个事。”我迅速转身去找刚才说话的那人,可转眼间已不见踪影。

“走这么快。”我嘟囔着,抬头见“同仁堂”三个金灿灿的大字高高挂起,嘴角微扯,得来全不费工夫。

药铺内只有两名伙计正埋头抄写着什么,我走上前去询问道:“两位小哥,我想问个事儿。”

其中一人头都不抬,另一人看起来年轻点也较为和善些,他搁下笔,客气地问道:“姑娘,你的方子呢?”

“我不是来抓药的。”听到这话,小伙计脸色稍变,我忙接着说道,“我方才听路人说有个人能把账本从头至尾地背下来是吗?”

“哦,你说的是纪公子啊。”小伙计回道。

我喜笑颜开,果然是他。

“这是前几天的事了,”说到此事伙计来了兴趣,侃侃而谈道,“前些日子,具体哪一天我不记得了,纪公子来我们这抓药,有一味药我们这没有,需要去别处调来。铺子里人手不够,我忙着招呼其他人,二牛就自告奋勇地跑去两条街外的药铺调剂。”他指了指身旁那人,“我们掌柜见实在忙不过来,也亲自在店堂坐镇。纪公子等了许久二牛还没回来,就拿起一本账册随手翻看。后来二牛取了药回来,纪公子也拿了药准备离开,谁知一位客人推门进来的时候正好刮起一阵大风,将账册吹到了炭盆里,当场就被烧得一点儿不剩。”伙计凑近我悄声说道,“我们掌柜的当时那张脸啊,简直比死人还难看,这里面记的可是一年的总账目。”

“后来呢?”我明知道发生了什么,仍是忍不住问道。

“纪公子二话没说,拿起笔来,刷刷地将一本账册里这许多账目一字不差地写了下来。”伙计竖起了大拇指,“掌柜的就差没当场跪下磕头了。”

纪昀记忆力惊人这点不假,可是从伙计的嘴里说出来,未免过于神乎其神,我但笑不语,脸上的笑容在渐渐放大。

“姑娘,你还别不信,这可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一直都没开口的二牛抬头插嘴道,“那天的事好多人都可以作证。”

我抿嘴笑道:“我相信,两位能告诉我这位纪公子现在何处吗?”

他俩相互对望了一眼,沉默片刻后,二牛道:“我们并不知晓。”我失望地“哦”了一声,心像是被拴了块石头似的直沉下去。二牛瞅我一眼,又继续道,“兴许我们掌柜的知道,姑娘若是有心就在这等会儿吧。”

我点点头,复又摇头,纪昀根本没有离开京城,他只是不愿见我,我又何必再苦苦相逼,自寻烦恼。思及此,我一声叹息,只要我能确定他现在安然无恙,我此行的目的也已达到。

躲避(二)

“姑娘你要是有急事,也可以留个口信下来,我们见到纪公子自会转告。”两名伙计热心地给我出主意,我微笑地轻声回绝。

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同仁堂药铺,晌午的太阳依然高照,心微微凉。我和傅恒纠缠不清,聪明如纪昀自是避之唯恐不及,没有谁会甘愿付出而不求回报的。

想到一个月前我们还曾同生共死,而今见与不见似乎并无多大分别,我亦苦笑。

踏上归途,我像丢了魂似的到处游荡,自己也不知该往哪条路上走,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那险些让我葬身与此的罪恶之地——眠月楼。

原本我不想同这里再有任何的瓜葛,绕道过去便是,可在经过的时候,觉得好像不太对劲,这里和往常有些不同,可一时半会儿又说不上来。我在门外转悠了几圈,翻然醒悟,我上两次来的时候,眠月楼白天人来人往,客源不断,夜间更是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可现在,门可罗雀,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