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来的是杨鹤,手里提着热水壶,看见他们站在门外想问问在做什么,走到门边时看见了床前那两人,热水壶哐当一声落了地,水珠四溅,烫得父子二人惨叫跳开。
他仿佛没有痛觉,紧盯着病床方向,大步走过去。
“你们怎么在这里?”
屈寻舟没回答,顾不凡反问:
“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在这里?秋秋是大家的同学,她醒来自然所有人都有权利照顾他,你把她藏起来算怎么回事?”
“我……”杨鹤本想辩驳,眼角余光瞥见奶奶和杨大伯一家,不愿在他们面前透露太多,冷冷说道:
“我奶奶在住院,别打扰她,咱们出去说。”
“出去就出去,我还要问个清楚呢。”
顾不凡从助理手中接回弟弟,气势汹汹地出了门。
屈寻舟看了眼阮秋,也跟着出去了。
杨鹤对杨奶奶打了声招呼,又交待大伯他们一定要照看好她,最后握住阮秋的手。
“秋秋,我们走吧。”
阮秋抬起头,眼眶红通通的。
“我不想看到他们。”
尤其是屈寻舟,一看到他就会想起当初的事,她心里难受死了。
杨鹤心疼她,很想现在就把她送走,送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去。
可是对方都已经到了跟前,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只能直面问题——
阮秋,到底该留在谁身边?
他摸摸她的头发,柔声道:
“别怕,我会保护好你。咱们把他们打发走,等奶奶出院,就回到新房子里继续生活,我还要教你骑自行车呢,对不对?”
阮秋点点头,站起身说:
“那好吧,我跟你去。”
杨鹤牵着她的手,走出医院。
医院附近有家餐厅,众人在里面要了个包厢。
包厢分里间外间,里间有张小小的榻榻米,可供休息,外间则是餐桌。
杨鹤、屈寻舟、顾不凡三人坐在外面对峙,里间里,阮秋与顾不凡的老弟顾不为,肩并肩坐在榻榻米上看电视。
电视里派大星拿着小网狂奔到海绵宝宝家中,对他发出邀请。
“海绵宝宝,我们去抓水母吧。”
电视外顾不为单手托着下巴,表情嫌弃,忍了一会儿奶声奶气地说:
“我不想看这个,太傻了。”
阮秋看了他一眼,把遥控递过去。
“你换吧。”
他拿到遥控却没换台,好奇地问:
“你不高兴吗?”
阮秋幽幽地望了眼房门,叹气。
何止不高兴,简直要郁闷死了。
她不想这里住一段时间那里住一段时间,她不想身边的人换来换去。
她好不容易爱上了这个城市,爱上了杨鹤和杨奶奶,想跟他们成为一家人。
可是事情总是由不得她不想。
这些人要么突然抛弃她,要么忽然带走她,她已经数不清自己醒来后睡过多少张不同的床,住过多少套不同的房子了。
顾不为对电视失去兴趣,对她产生兴趣,努力挪动自己包着尿不湿的小屁股,来到她身边。
“你叫什么名字?”
“阮……我叫陈妙妙。”
“可是他们叫你阮秋。”
阮秋不说话了。
顾不为打量她许久,又问:“你跟顾不凡是什么关系?”
阮秋正要回答,忽然想起刚才顾不凡抱着他的样子,问道:
“他是你爸爸吗?”
顾不为嫌弃地撇嘴。
“他才不是我爸爸呢,他只是一个……一个笨蛋。”
阮秋嘻嘻笑了声,捂着嘴神秘兮兮地说:
“我也觉得他笨笨的。”
“是吧。”
“老师带我们做操的时候,他连哪边是左哪边是右都不知道。”
顾不为还是头一次跟别人八卦自己的哥哥,有点小兴奋。
“这个我两岁的时候就知道了。”
“我也是,我还知道1+3等于几呢,顾不凡就不知道。老师叫他拿四个皮球,他数了好久才数出三个,那时候我们都快上中班了。”
“哇,原来他这么笨的。我听妈妈说他小时候……”
两人在里间开心地聊起顾不凡小时候的糗事。
外间的人对此一无所知,一言不发地喝着咖啡,气氛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