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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为奴(117)

  到了第七日晚上,卫延带来消息,廖府的家丁为徐阶备了马车,晚饭后他要和新进府的方姑娘出门一趟。

  看来事qíng进展顺遂,容与长舒一口气,吩咐卫延继续守着,在和方玉约好的地点一举拿下徐阶。

  酉时三刻,卫延等人已绑了徐阶回来,容与正和李琏在他行营里头对坐,为掩饰焦虑,两人都故作轻松,只一味东拉西扯些旁的话题。

  徐阶被带进来时,看形容儿似有几分薄醉,显然还没弄清究竟是什么人绑了他,不过在见到容与的一瞬,他已恍然明白过来——这张清隽斯文的面孔他自是认得,不就是一个多月以来在天水城赈灾,大名鼎鼎的钦差,御前最得宠的内臣林容与。

  不解自己何时招惹了这尊大佛,徐阶向上头瞟了一眼,只见那白脸钦差面沉如水,心里登时一慌,咽了咽口水,挣扎着叫起来,“原来是钦差大人,却不知小人犯了何罪,竟要钦差大老爷兴师动众的拿我?”

  声调还挺高,大约是借酒壮了几分胆,容与尚未发话,卫延那伙人却是如láng似虎,拽着徐阶的双臂往后一扭,起脚在他膝弯处狠狠一踢,将他重重押跪在地上。

  徐阶哪里受过这个,嘴里不断吵嚷开来。李琏冷笑一声,挥了挥手,从阁中急急走出一人,正是早前躲藏在李琏大营中的张明。

  那张明往堂中一站,徐阶立时住口不再乱叫,脸上闪过一丝惊疑,然而片刻之后,他扬起脸,大喇喇问,“钦差大人和李将军绑小人来此,究竟想做什么?难不成小人纳个妾也犯了国法?”

  李琏气定神闲,手指张明,“徐阶,你且好好认认,这个人是谁?”

  徐阶眯着眼睛,上下左右仔仔细细端详半日,方摇头道,“不认得,李将军可否告诉小人,他是谁啊?”

  李琏冲张明点头示意,张明便将当日廖通收了他的钱,反将他以贿赂朝廷官员之名治罪,霸占其田产商铺,将他发配充军一事尽数说了,其中种种皆有徐阶参与,毕竟关乎几代人经营的身家,说到沉痛处,张明几近目眦yù裂。

  徐阶表现的倒也镇定,可不论神色如何佯装,额头上的冷汗到底还是出卖了他。

  “钦差大人,他这是诬陷小人的主子,小人也从未参与这些事,不知李将军从何处找来这个刁民,分明是陷害,钦差大人一定要明鉴啊。”

  徐阶说着,膝行几步,竟是抢先抱住容与的腿哭号起来。

  不等卫延等人上前,容与已挥手用力拂开他,“徐阶,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抓你是我授意的,我背后之人是谁,你也心知肚明。你今日若不吐gān净了,我是不会放了你的。”

  徐阶浑身一震,这话里的意思极为明确,至于林容与身后的人,可不就是那位万乘之尊……他双目失神,腿脚一软坐倒在地,却也迟迟不敢开口,显然还在心存顾忌,掂量着接下来该如何行,方如何自保。

  “林掌印,老夫看他一时半刻还想不开,不如咱们帮帮他?”李琏目光森森,打量徐阶的眼神,已如同在看一个行将就死之人。

  容与知道他是要用刑,也明白事不宜迟,倘若惊动了廖通,就是功亏一篑,既是最快速最直接的办法,也就无谓拒绝。

  不消卫延等人动手,李琏这头一声令下,麾下兵士已提着刑具上前,这些人个个jīng壮,顷刻间拖翻徐阶,另有一人拿了夹棍套在他腿上,只用力一收,便听徐阶口中发出一声凄厉哀嚎,然而用刑的兵士丝毫没有怜惜手软,只要李琏不喊停,手中夹棍就不断收紧,几个回合下来,徐阶已是瘫软如泥,整个人如同水洗一般大汗淋漓。

  “你们……你们这是屈打成招!钦差大人,你动用私刑折磨小人,小人冤枉……冤枉……”

  李琏再挥手,兵士们撤了夹棍,另有两人提了水火棍上来,也不必布置刑凳,只将那趴伏在地的人踢了两脚,便朝他臀腿上重重砸下去,棍子击打在皮ròu上的声音立时响彻大堂。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徐阶身下已猩红一片,他险些痛晕过去,口中发出低低哀鸣,眼看着出的气已比进的气要多。

  容与端起茶杯,从容的品着茶,好似一点不为眼前酷忍的景象所动。只有他心里知道,他不过是在靠那些清茶,压制胃里翻涌的不适。饶是前世学医,解剖尸体也好,解剖活体小动物也罢,都是司空见惯了的,自然也不存在晕血的可能,然而救人和杀人毕竟天渊之别,何况是这样的残忍刑nü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