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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为奴(230)

  容与故意不去看他,也故意不让他发觉自己微扬的嘴角,云淡风轻的应道,“鸿儒们火眼jīng金,也个个都是人jīng儿,早就猜度着文章是万岁爷写的,故意说些溢美之词,当不得真。”

  沈徽窒了窒,气急笑叹,“偏你非要这么说!哪里就知道是我写的,明明是真心赞颂。怎么你被人夸了,就一点不觉得高兴?”

  容与忍住想笑他的冲动,“人贵有自知之明,在这种场合展示我的文章,于礼不合。且不说你出尔反尔,君主失之诚心,就算下次真下旨让我写,我也不会再写一个字了。”

  沈徽拧着眉毛,十分惆怅,究竟要怎么样才能讨好眼前人?从前摸不清,现在拿不准,何况这么多年下来,更多了一副宠rǔ不惊,可教人如何是好,半晌长叹一声,他幽幽说,“你真不明白?我就是想要你亲耳听一听,那些人对你的肯定。你从前被他们诘问,受他们刁难,只是少有被念及好处。我是替你不值,想着借这个让你高兴高兴。”

  这份心思,容与岂会不知,否则此时此刻,喉咙里又怎么会涌上丝丝甜意。沈徽没用那些赤luǒluǒ的权利给他装点撑腰,只用学问两个字,就轻描淡写收拢了素日最清贵、最自视甚高者的赞美,安排得不露痕迹,体贴得恰到好处。

  如此厚礼,和耳鬓厮磨的爱意又不同,沈徽用自己的方式在告诉他,他对他是怀着欣赏和尊重。

  心绪起伏了下,脸上带出两分柔肠百转的妖娆,被敏锐的帝王尽收眼底,暗涌的qíng愫在四肢百骸蓬蓬勃勃地燃烧,沈徽伸臂一把捞过他人,重重亲在他湿润柔软的双唇上。

  第97章 在其位

  一番缠绵,颠倒了两个人。沈徽自上回激烈太过,险些弄伤了容与,此后每一回都格外留神仔细,动作温柔细致到了极处,简直有些不知该怎么释放,他心底暗藏的无限怜惜。

  一晌贪欢,事过之后,沈徽神qíng餍足沉沉睡了去。容与倒是清醒,看了一会子身旁五官俊美,线条冷硬的容颜,心下也是一片安稳。

  横竖睡不着,还是起身穿戴好,走出内殿,瞧见御案上略有些凌乱,便自然而然地上前整理一番。

  原本无心翻看,却有一本夹缠在里头的折子倏忽掉出来,过眼处的字句让他心跳漏了一拍——其实也不过是臣僚们,劝皇帝广纳后宫的那些话。

  自中宫被废,这议题出现已不是一日两日,只是都被沈徽压下来。至于理由,则是他一贯善于做戏的演绎,什么朕与皇后识于幼时,伉俪qíng深,奈何为秦氏所累,中宫本无过,却是为朕所伤,其诞育之太子,朕当珍之重之,悉心教导,以期克承大统。犹是不忍再立后,虚位悬之以示怀念云云。

  连带上元、新年两节,也不知篡改了哪个酸儒的旧作,攒了几首哀伤绮丽的小诗,这一番作态下来,不知道的真要以为皇帝伤qíng伤绪,再感慨一句帝后qíng深缘浅。

  虽怀据虚qíng,却也能阻住悠悠众口,于是臣工抛闪立后议题,退而求其次提出请万岁广纳后宫。这回沈徽又有的说,诸如先帝有二子,朕亦有二子,子嗣绵延,不在多寡,当为储副贤良,兄友弟恭,如此方为伦常。

  云里雾里全是大道理,只是迟迟不表态,拖过好一阵子才下旨,将后宫目下硕果仅存的端嫔晋为端贵妃,代掌凤印,代为抚育照管二皇子瑞王殿下。

  可怜那位被他冷落已久的人,终于得了一份惠而不实的恩赏,此后倒也算是独霸天授朝一方后宫。

  这般想着,容与微微一哂,侧耳听见里头传来极轻的脚步声,沈徽走路向来无甚声响,要不是身上特有的龙涎香味道,原也不易被察觉。

  不知是因方才欢好遗下的慵懒,还是因紧张的缘故,沈徽嗓音发哑,低低问,“你都看见了,那是他们胡说的,镇日聒噪这些,当不得真,你放心……”

  话才说了一半,嘴已被容与按住,那手指修长白皙,指尖犹带着温存过后的热度,“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拥有的时候全qíng投入,无谓患得患失,一旦失去,也能坦然面对,不至痛不yù生。人生在世没有那么多肆意自在,即便皇帝也一样。无论何种结果,都是他自己选的,便绝没有后悔一说。

  所以容与隐去了后头的话没提,把它藏在肚子里,不必给沉浸在爱里的人,再添些无药可医的心病。

  “我信得及你,倒是瑞王殿下,你真该上心些,前阵子换季病了一场,幸亏他底子好才缓过来。他和太子又不一样,年纪又小,不该缺失太多父爱。近来我冷眼瞧着,倒觉得他似乎更像你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