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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为奴(287)

  女子,无论前世今生,时代变迁,说到心愿,也许都少不了寻一个如意郎君,从此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那么男人呢,又何尝不想遇到这样一个人。

  容与没说话,转头望向沈徽,恰好看见他眼里流动着脉脉柔光,冲自己颌首微笑,“你知道死生契阔,原是形容男人和男人之间的qíng谊,这句诗极好,也是我的愿望。幸运的是,我已经实现了,身边早就有了这样一个人。”

  容与脑子里还一片混沌,不防被他一语说中心事,再听他笑着重复,“我已有了你,你就是那个和我白首不相离的人。”

  第118章 天心月圆

  清辉漫撒,将地上两个影子拉得长长的,衣襟似乎叠在一起辨不清晰,人却分得很开,各自有各自的慵懒。

  适才那番表白听上去倒是很新鲜,至少沈徽从没说过白头到老的话,其实依着容与,这类言辞合该放在心里,当做一个美好的愿景,非要说出口反倒有种qiáng求的味道。

  脑袋有点发沉,却又有不同寻常的清明。理智的去想想,历古至今,像他这样身份地位的人,从没听说过谁有好下场。也就在不久前,朝堂上又有人说起皇帝子嗣单薄,还有人提起纳选采女的老规矩,这些议题不一而足,都是在盼望本来该是明君圣主的天子能早日弃暗投明,过上正常的帝王生活。

  反常就会引发恐慌,从前朝到内廷不是没有传闻,说他和沈徽之间有着秘不可宣的关系。

  联想起最近一次见王玥,连一向大而化之的人都不免小心观察着他的表qíng,一面吞吞吐吐的劝诫,“你近来风头是越来越劲了,前些日子和张吏书谈起来,他说现如今外头不知有多少人想走你的门路升迁,连西厂都成了抢手香饽饽……其实还不是因为你得万岁爷器重。可早前我就和你说过,这器重不见得能一直维系,高处不胜寒,三人成虎,这些道理你自然都懂,这会子鲜花着锦自是一堆人综着,可要是哪天抓着一点错,就是万劫不复。到时候就是万岁爷想护,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说句你不爱听的,帝王家qíng义也就是那样了,再打个不恰当的比方,那李隆基不也海誓山盟过,话说得多动听,到头来马嵬驿还不是一卷白绫?”

  “老弟,并非哥哥多虑,你确实也该着眼为自己打算了,趁着这会子方便,早点安排下后手,一方面把风头压一压,另一方面,放眼瞧瞧外那些个实惠的位子,看好了哪个,赶皇上心qíng好的时候提出来,兴许他就答应了,你从此也能得些自在。要知道风言风语也是能杀人无形的……”

  点到这个份上,终是不好再说下去,后面的话彼此心照不宣,无非是坊间有过传闻,说他曾对立后选妃之事百般cha手阻挠。

  容与甩甩头,是非曲直姑且不论,这辈子流言蜚语也经历得多了,早就能潇洒得说一声不在乎,可沈徽呢,他还那么年轻,再过上十年、二十年,等到激qíng消退,感qíng变淡,那时节倘若太子不能让他满意,他是否会后悔这辈子只得了两个儿子?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更不消说,还有后世史书如何评议。

  沈徽毕竟是这个时代的人,不可能轻易超脱出这个时代的思想桎梏。

  “皇上厚爱,我很感激。”把思绪拽回来,容与侧着身子,婉转一笑,“只是那么远的事,到了那一日再说不迟,皇上来找我,不是要赏月么?”

  沈徽半靠在玉阶上,以肘撑起身子,眯着双目斜斜笑问,“你不信我?”

  见容与不回答,他犹是盯着他细细再看,那半张清秀面庞映照在月光之下,明净白皙的肌肤因为酒的缘故,透出温润红晕,色泽堪比最细腻的芙蓉软玉,看了片刻,脑中也禁不住涌起痴迷的晕眩。

  他牵容与的手,顺势将他拉起来,“你心里也有家国qíng怀,也一样想要建功立业,世间好男儿的壮志你一样都不缺少。”挥袖虚虚一指,仿佛眼前就是他不曾亲临过的那些秀丽山川,“锦绣江山并非完美无瑕,可却是真正的倾国倾城!就为了足下这片土地,多少人前仆后继,将军百战死,书生酬壮志。容与,世间本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只有被古老山河激发出的种种雄心、豪qíng、胆识、勇气、谋略……却是代代不息亘古不变。”

  他回首,眸中闪烁的光熠熠发亮,“人的yù望亦无止境,好比我从前想要的,只是一个肯安心在我身后侍奉的人,可现在却变了,我想要有人和我分享所有快慰成就,和我并肩站在这苍穹下,共同见证一个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