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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为奴(307)

  这是一个帝王的爱,其实和普通人没有分别,他惦念一生一世,还贪心希图永生永世,yù望是无止境的,可倘若没有不安、惶恐、担忧、顾虑,又何用这么刻意地去qiáng调。

  容与抿着唇不说话,理智残存,被bī问之下更是头脑清晰。有些话,承诺了未必做得到,还不如给彼此留个余地,留条退路。

  “说你爱我,”沈徽眼里一片湿润,却执着的燃烧着熊熊火焰,“你不会离开我。”

  依然试探不出结果,他不甘心,低下头去,再度如法pào制,又一轮汹涌澎湃,又一轮好似洪流宣泄不出的折磨,容与犹自咬牙抵死不开口,最终还是那任xing的人先屈服了,抱紧他的腰身,哽咽着喊出声,“永远别离开我,容与,朕求你……”

  这一声哀恳听得人心尖发颤,该拿他如何是好,该怎么办?爱qíng真能抵得过时间消磨,权力腐蚀,人心变幻?有谁知道呢,未来抓不住,只有这幽暗的天地,这一池碧水,才是他们眼下唯一能掌控的天地。而那些言语,那些爱怜,还有那些痛楚,不算多的一点回忆,却是要嵌进脑海里,留待日后翻出来,再细细地一帧帧品咂温故。

  第126章 西山行宫

  天青似水,窗外chūn色明媚。容与沉沉睡了一夜,早起发觉身边空dàngdàng的,枕边人已不知去向。

  看看更漏,也才卯时三刻,想是沈徽去了外间书房处置政务。来西山已有月余,宫里头太子还在禁足思过中,是以皇帝本人并不轻松。不止格外勤政,甚至更一反常态,不教容与在那些案牍里花费心神,事无巨细全都亲力亲为。

  容与在chuáng上懒了一会方才起身,外头内侍听见动静,忙进来打水伺候。除却林升,他至今不大习惯别人贴身服侍,看了一眼那脸生的内侍,便挥手打发了人,自去梳洗更衣。

  毕竟是在山里头休养,他只穿月白直身,头戴一根束发的乌木簪子,周身一派清慡,踱步到廊下呼吸会儿新鲜空气,见院子里已有内侍捧着食盒鱼贯而入,预备伺候早膳。

  吃食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打开来看时,连新蒸的羊羔ròu并各色小点心在内,粗粗一扫,没有一样和前些日子用过的相同,显见着是又变换了花样。

  只是两个人而已,哪里吃的完,非要日日都这么铺张,容与因叫人去请皇上,一旁内侍笑答,“万岁爷大清早就起了,先去前头正殿批了会儿折子,顺带吩咐小的们预备好早膳先用了。这会子正在山腰上瀚海亭,会一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容与心下好奇,“什么客人?是朝中哪位大人造访?”

  内侍笑着摇头,“那倒不是,并非京中官员,却是一位,啊不,应该说是两位高人才对。”

  一头说着,见容与仍不动筷,内侍便把离他近的一碗燕窝粥往前推了推,“万岁爷才刚特地jiāo代,说厂公近来胃口一般,旁的不吃也就算了,就只这碗燕窝粥一定要用了,内里加了些芡实枸杞,最是补身的。”

  这话说的,好似乎他身子骨多弱不禁风似的,不长ròu只是因为怎么吃都胖不起来罢了,让沈徽这么一惦记,倒像是他才生过一场大病,十分孱弱不堪。

  容与腹诽一道,也没多说什么,匆匆用罢早饭,那内侍又捧了茶盏上来,“这是今chūn新供上的龙井,万岁爷说厂公尝尝味道如何,jiāo代小的们用玉泉水冲泡出来,专为给厂公消食提神用。”

  接过茶盏,容与微不可察的苦笑了一下,这算什么呢?在乾清宫外跪上一跪,就成了要特别照看特别关怀的对象,好像略一碰就能碎。自己的身体自己最知道,哪里有那么糟,就说现在去爬西山,他也未必比沈徽跑得慢。

  只是心里郁积的事,却是多少极品清茶都化解不开的。

  沈徽没说让他在房里候着,喝罢茶,他便转出殿,往山下慢悠悠去了。远远看见山间亭子里,沈徽穿着燕居常服正谈笑风生。对面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他认得,正是白云观的清和真人,另一个却有些稀罕,竟是个高鼻深目碧眼金发的年轻洋人,身着一袭黑色袍子,看样子该是个传教士。

  三人正举盏,那传教士似乎喝惯了绿茶,丝毫不以为意。容与见状本yù上前,忽然听见沈徽淡淡笑问,“贵国教义里可有对人死后的描述,所谓人死身灭,那么灵魂又该归于何处?”

  容与心下一动,停住步子,将身隐匿在一棵参天古树后,只听那传教士cao着不甚标准的汉话回道,“皈依天主,虔诚仁善者死后入天堂,作孽为恶者则入地狱,入天堂时会有天使接引,似皇帝陛下这样造福万民,当然是会升入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