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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儿媚(192)

  长风抬手一掌挥在他的肩膀上,震得他撞在身后的车板上,一口鲜血涌在了唇齿之间。

  “不是你的就不要伸手。”长风冷若冰霜,“下车,别耽误我赶路,不然一掌打死你。”

  “五爷!”车外的柳府人要上车来拿长风。

  柳眉山挥手让他们退下,唇角殷红一点点透出来,“打死了我,谁来养活你们?”

  长风气血翻涌,手心发痒,却是真的不敢打死他,毕竟闻人越的兵马和他的道观都是靠柳眉山这个金主养活的。

  “你要带她去哪儿?”柳眉山问。

  “天高地阔,想去哪儿去哪儿。”长风实在不耐烦道:“你就放过她吧,就算我现在把她给你,她跟你回去也是一死,你就当她已经死了吧。”

  柳眉山忽然不讲话了,低头看着那披风之下散出来如丝的发,起身竟跳下了马车。

  他如此爽快让长风愣了愣,随即抱着九生钻出马车,抬手一挥将栓着马车和马的鞍绳挥断,解下一匹马,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柳眉山看着他上马而去,立即吩咐柳府人,“跟着他,不要太近不许跟丢!”转头盯着纪淮雨道:“我听说慧心出牢后纪家人不愿意留她在府中了?”

  纪淮雨脸色惨白。

  “那我来帮帮你。”柳眉山道:“苏伯去将慧心接到我府上好好的照料。”

  纪淮雨刚要张口,柳眉山先道:“你今日看到的听到的,最好只字不提,立刻忘记,不然我一定会好好照料你们的。”伸手抓住纪淮雨的肩膀将他扯到面前,一字字道:“还有,从今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接近九生。”

  松开他,柳眉山头也不回的吩咐苏伯道:“我要即刻离京,京中一切事务你暂且打理。”

  “五爷,您要是走了……王爷那里该如何交代?”苏伯忙问。

  柳眉山道:“告诉闻人越,我修道去了。”

  “这……这修什么道啊……”苏伯自觉太糊弄了。

  柳眉山冷冷道:“修的什么道他心里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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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当天中午就离了京,只带了两名随从和一些盘缠,直追而去。

  这一追就追了十五日,那个派去跟这儿长风的家丁将人跟丢了,之后他彻底断了九生的踪迹。

  他去了九生的故乡,苏府已换了主人,她曾住过的小宅如今只有她娘和那个叫月娘的小姑娘。

  她娘入冬就病了,月娘小小年纪已许了人家,是个死了老婆的庄稼汉,没有孩子,跟着她们住在小宅里,帮她照顾母亲。

  柳眉山没进去,只在门口问了两句。

  月娘神色淡淡的,小小年纪已憔悴的有了细细的皱眉,跟他说,“没回来过。”

  柳眉山不信,推门要进去,月娘拦住了他,“她不是攀上高枝进京享福了吗?还回来做什么?看看我们过的有多惨?”

  柳眉山像是没有听进去,一把推开院门就进了院子。

  院子变了个模样,她从前种的梅树,修的花花草草全部推平了,开出了一小块一小块的田地。

  回廊下晒着衣服,假山假石不知是卖了还的丢掉了。

  有个男人从九生住过的屋子里出来,凶神恶煞的瞪着他,他上前去要进屋,那男人伸手抓住了他,“你是什么人!干什么的?”

  身后的随侍忙上前,给了银子道:“我们少爷来找人,打扰一下。”

  那汉子得了银子便眉开眼笑的让了开,拉着月娘躲去了另一件屋子,低低道:“这人是傻子吗?话也不讲一句,直接给钱。”

  月娘在窗下看柳眉山进了屋子,他变了许多,从前见他,他锦衣黑发,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今日再见他险些没有认出来,满面的风霜,眉眼比那风雪还冷,明明样子没怎么变,但整个人都不像那时候的那个人了。

  老了许多,冷了许多,沉默寡言的吓人。

  然后,她忽然听到那屋子里当当啷啷的一阵响,忙掀了帘子出去看,只瞄到那人在屋子里掀翻了堆放在窗下美人榻上的锄头镰刀,一干的东西。

  顿时火气,进去道:“你找人就找人,别动我家里的东西!”

  柳眉山猛地回过头来,一双眼冷的吓人,抬手将一只小锦袋丢在她脚边,“以后这间屋子不许住人,除了九生谁也不许进。”

  她捡起来是一袋黄灿灿的金子。

  “出去。”

  这金子足够她们一家三口吃喝不愁的过六七年,月娘捂着金子扭头便出了房门,回头去瞧时,只瞧见他轻轻抚摸那张美人榻,慢慢的坐下,将脸埋在掌心里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