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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欺梧(192)

  “真像是经了一世。”

  那声音淡的像水,盈盈脉脉,是闻人舒华。

  “你生平在意过,经历过的人,来的差不多了吧?”

  恩,那些她在意过的,经历过的,该来的,不该来的,来来走走,确实像经历了一世那么久。

  “可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有吗?没有了吧……

  “我晓得你是醒着的,只是不愿意睁眼而已。”

  她细微的攥了攥掌心。

  忽然他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几乎触着她鼻翼道:“没关系,没关系,累了就睡着吧,只要记得醒来就好……小凤,我带你离开好不好?我们回云泽,那里有你母亲的记忆,有大片大片的辛夷花,很漂亮。那里没有端木朝华,没有阮尚书,没有你经历过的所有人,只有我……”

  他问:“我们从那里重新开始,好不好?”

  他又问:“小凤,你愿不愿意给我个机会,让我全心全意的来爱你?”

  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没有端木朝华,没有阮尚书,没有前半生经历过的所有人……辛夷花盛开的地方……

  小凤极缓的睁开眼,对上那一双近的不能再近的眸子,眉睫交错,盈盈的秋水一般,静,映满了她的模样。

  她道:“好。”

  浮生怎若一梦(下)

  那张纸笺压在床榻之上,墨迹未干,笔迹俊逸的写着两行——

  愿你掌一世权柄,享一世孤独。

  冷风穿堂而过,空荡荡的卷起纸笺,呼啦啦的作响。

  小凤不见了……这纸笺是她留的?

  端木朝华一把攥皱那薄薄的一页纸,只觉得心肺俱凉,猛地转身,大步行至殿门口,一把扯起侍卫的衣襟,厉喝道:“皇后呢?!方才谁来过?!”

  侍卫被喝的不敢抬头,忙俯身道:“回圣上……方才有个坐轮椅的男子来过……只是他持有金牌,小的不敢拦……”

  闻人舒华……一把攥住门框,端木朝华紧的五指发白,问:“他带走了皇后?”

  侍卫吞吐不敢答,端木朝华抬脚踹的他一个踉跄,忙道:“是皇后执意要出去走走……”

  再不上其它,端木朝华大步而出,一壁急行一壁下令:“封锁所有城门,码头,一切人等不等出入!除非朕亲自下令,否则便是持金牌也不得出入!”

  殿外的大雪未止,婆娑的迷乱人眼,呼哈间都是一团茫茫的白。端木朝华脸色发青的瞧了一眼红墙之外,手攥的越发紧。

  阮小凤,就算你逃到天边,我也要将你抓回来!

  “备马!”一令刚落地,一人便闪身挡在眼前。

  “圣上!”廖月白伸手握住他的手臂,紧着眉头低低喊了一声:“朝华……你现在刚登基,朝纲未定,这个时候冒然出宫……”顿了一顿,又道:“再则,你当真打算留她在宫中?先不说她的性格适不适合母仪天下,便是她的身份……她是闻人皇后的女儿……”

  “那又如何?”端木朝华一把挥开他的手,“就算是亲兄妹,我也要定她了!”急急要走,廖月白忽然在身后道。

  “那浅碧呢?”

  他的顿了足,未回头。

  廖月白问:“你要再负她一次吗?她当初为了你背叛闻人舒华,死过一次,这次又为了你死过第二次,你要用什么来还?”

  风兜在面上有些凉,卷了雪花,薄薄的落了一衣一发,端木朝华一点点合了眼,道:“我欠她的,这辈子是还不清了……下辈子,下辈子换她负我……”

  再没有话,抬步奔入幕天席地的大雪之中。

  廖月白有些失力的靠在红柱之上,接了一瓣雪花在手,六翼国色,沁沁的凉,“那我呢……”

  马车行的有些急,辘辘带风的撩起车帘,卷了纷乱的薄雪入内。

  闻人舒华忙掩住车帘,顺手将狐裘在她身上裹了裹,想了想,又点了暖炉塞进狐裘,放在她手心里,淡声问:“小凤,冷吗?”

  小凤将脸尽数埋在狐裘中,倦倦的摇了摇头。

  将狐裘在她鼻翼间拨开了些,他一壁解她纠缠在耳坠上的发,一壁道:“撑不住了睡会儿,等到了我喊你。”

  “我们……”小凤在狐裘中抬眼,声音有些发闷,“直接出海吗?”

  “不是。”他索性摘下小凤的耳坠,淡笑道:“你忘了要去参加大龙的喜宴了吗?”

  是了,她睡了这么久,差点忘记了……

  小凤抬起了头,愣愣的抱着暖炉在胸口,突然想起那张喜帖,忙像怀里去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