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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欺梧(35)

  出了林子,已然过了午膳,小凤只是草草的喝了几口稀粥,就出门了。

  拦下一辆马车,小凤在上车之际,顿了顿,朗声道:“告诉你家公子,明晚两更千叠山不见不散。”

  一语落地,满街皆惊,连赶车的老汉都止不住抽了抽老脸,感叹了一声,“世风日下啊,现在的小姑娘忒耐不住寂寞了……”

  小凤冲他嘿嘿一笑,钻入了车厢。车后不远处是有黑影一闪而逝。

  小凤让马车绕着城转了几个来回,在车夫即将爆发和确定就算有人跟踪也晕乎的时候,道:“师傅,麻烦你去千叠楼。”

  千叠楼之所以叫千叠楼,完全是因为临着千叠山的茶楼,而且有十层之高,立在最顶层几乎可以俯瞰大半的千叠山,所以取了千叠二字,是个有名的地界。

  小凤赶到千叠楼之时,楼外守了许多持了刀的布衣侍卫。便知他已经来了,不多待,下马车亮了碧玉牌的通行令,入了楼。

  楼被包下了,空无一人。小凤一路直上顶楼,却在只余两个台阶之时停了脚,小心的平复气喘吁吁,又仔细整了整衣衫发鬓,这才笑容可掬的上了楼。

  “小凤参见圣上。”小凤倾身行礼,却被一双手扶住。

  那人笑道:“都是自己人了还拘什么礼。”一双眉眼有些倦,懒懒的笑着,背着一身月色,迷惑人眼。

  小凤抬眼就晃了晃神。他已挥退了侍候的太监,伸手贴在小凤的额头,让小凤一惊。

  他却道:“你昨个身子烫的很,现下好多了。”收回手,轻声问:“还难受吗?”

  额头还余着他指尖的温度,小凤愣愣的啊了一声。见他蹙了眉,“昨个你昏迷的时候,一直喊着胸口难受,现在怎么样了?我特地带了御医来,让他给你瞧瞧吧。”

  “不用了。”小凤拦下他,垂着黑脸,小手指在衣角绞啊绞的不敢抬头看他,嘟囔道:“我已经好多了……谢谢。”

  皇帝噗的笑了,抬手敲了她的头,“你这谢谢可真让朕别扭的,快打住吧,说正事,你找朕来不是为了说谢谢吧?”

  小凤塌了脸,多不容易娇羞这一回啊。

  引他来到楼廊边,在一壁月色下俯瞰寂寂静静的千叠山。小凤指着不远处的梧桐林道:“圣上瞧的清那片林子吗?”

  抬眼望了望,皇帝点头,“若是月色好点,瞧的八九吧。”

  “那便够了。”小凤打怀中掏出两支细小的烟花棒塞给他一支,“明晚若我放这烟火,还劳圣上也立刻放烟火下令,让众军入林。”

  皇帝瞧着手中的烟花棒有些愣怔,听她又问:“半刻的时间精甲兵可以赶到吗?”

  沉吟片刻,皇帝道:“不能靠近,只能从千叠山外入林……可以吧。”

  小凤突然落眼在他身上,极静,“不能有分毫之差。”辗转看向脚下的千叠山,笑道:“圣上,我可是把自个的命都交托给你了,您老可千万要悠着点啊。”

  “半刻。”皇帝极安静的道:“你一定要等朕,少一点都不成。”那样的语气,和当初说,朕要让这天下无人敢再欺你时,是一模一样的,淡淡的,极静的,却笃定,掷地有声,让小凤愣怔。

  今夜月色凉薄,夜也亮的很。

  他倒了一盏热茶塞在小凤掌心,别扭的瞥过头道:“暖着吧,瞧你的手都冻青了。”

  这是本来肤色成不……小凤腹诽,掌心的热茶袅着清香暖在四骸,直抵心肺,是止不住的弯了眉。

  摸着贴身藏着的护身符,小凤踯躅,最后瞧着他染了一壁月色的侧脸,终是没拿出来。

  她想,等这件事儿完了吧……

  那一夜的月,有些醉人,瞧不清眉间藏的小心思。

  争奈乍圆还缺

  翌日,天阴欲雨,山风满楼。

  两更时分,有人驾马车驶入黑魅魅的千叠山,碾了落叶吱呀直入后山梧桐林。与此同时早已熄灯的千叠楼顶楼摇曳着亮了烛火。

  车轱碌碌中,赶车人回头望了一眼遥遥的千叠楼,只瞧的清映在夜色里灯火晕满楼,瞧不清那挑灯之人。

  这路她熟,几个转折便入了后山梧桐林,搭眼便瞧见了林中梧桐下,斜倚在一把红木椅中单手支颚,半寐的碧衣男子,和身旁笔直立着的男装女子,清一色的白,煞是挑眼。

  马车驶到林子中央,赶车人清咳了两声。

  “你迟了两刻。”半寐的碧衣男子没睁眼,微蹙了细眉,“我不喜欢等人。”

  赶车人干笑两声,不太利落的跳下马车,一身绛紫色袄袍不甚服帖,衬的她有点圆。她笑道:“对不住,出来时换了身衣服,就晚了点,清浅公子担待担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