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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欺梧(38)

  有人喊她,转头便见一把寒光凛凛的刀刃砍下,直逼眉心,她慌忙闪躲,却是一个不及,刀刃直入肩膀半寸,砍在骨头上,骨肉分裂的疼。

  那人霍然压刀,要一刀斩断她的手臂。是踉跄跪倒,小凤抬手攥了刀刃生生阻下了斩入肩骨的力道,却是刃入手掌。

  那楼廊上还亮着灯,他在吧?手中握着烟火吧?小凤顾不得手掌豁开,撑住那一刀,眼睛却死死的盯着那远处燃着烛火的楼廊。

  半刻。你一定要等朕,少一点都不成……他是这样讲的吧?为何……为何不见烟火?不下令?

  “小凤!”林廷川闪过刀剑上前,一刀斩杀砍着小凤的黑衣人,抬手拔出了陷入她肩膀的刀,登时鲜血四溢,极热的灼在小凤的胸膛里,她痛的抽了一口冷气,倒在林廷川的肩膀上,紧抿了嘴唇苍白。

  一把刀塞在她手中,刀柄上分不清是谁的鲜血,林廷川一壁护着她一壁道:“你可还记得顾三娘教你的剑法?起来啊!”

  三娘?三娘教的剑法?小凤愣愣的看着手中的剑,突然想起三娘曾说过,我交你剑法就是要你去砍人的,这个世界只有砍人与被砍,你要做哪个?可是她没用,从来都没用过,只那一次砍了那条咬伤蒋秀才的大黄狗……

  抬刀猛地挡开砍下来的剑,肩膀上深可见骨的伤让小凤颤了手掌,一身的凉,分不清的冷汗还是血。是死命的盯着远处的楼廊,不管不顾,他说一定要等他半刻。

  身旁又是一剑袭来,溜着她的喉咙而过,绕是闪的及时还是留了一道血红。仓促的挡开那一剑,再次抬头,却突然发现远处楼廊上的烛火突然灭了。

  没有了一点灯火,没有了一点讯号,没有了一丝希望。小凤腿上忽的又吃一刀,痛的踉跄跪地,硬生生拄了刀撑着。

  头顶的刀铮然被人挡开,端木朝华持剑立在一旁,冷冷道:“你还在期望他会来救你吗?你忘了,你只是他手上的一件兵器,一枚棋子。”一把抓了她起来,逼她直视一片死寂的千叠楼,一字字道:“你现在还在指望谁护着你?这个世界上除了你自己,还有谁会护着你!”

  还有谁?她身边还有谁?或者是从一开始就是一个人……

  她突然大笑,伸手摸了一把脸上湿湿凉凉的东西,提刀挥了出去。

  打从杀了第一个人时,她便发现其实杀人的时候脑袋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身上的伤,是想活下来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刀落在身上的感觉比死了都难受。

  她怕疼……

  有血喷在眼里,模糊了她的视线,慌乱间又挨了几刀,便什么都不顾,挥刀便砍。突然有人架开了她的刀,急道:“小凤!是我!”

  睁开模糊的视线,在一片血色中隐约看出是林廷川。心猛地一沉,几乎连人一起坠地,小凤攥了他的衣襟道:“你一个人先逃!”见他想开口拒绝,小凤一把抠紧他胸口的衣襟,几乎指甲没入血肉,“你滚!快他妈滚!否者我这次牺牲掉的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小凤……”林廷川愣怔。却见小凤突然紧攥着他的衣襟,垂下头极低极低的哽咽。

  她说:“求你了,走吧,我不想这次牺牲全部却什么都没换来……”

  那夜空突然闪过雷电。

  林廷川看着小凤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身而逃。

  她知道,清浅的重心全部放在端木朝华身上,凭林廷川单人拼杀是可以逃出去的,只要可以逃出去,就是有希望的。

  那一夜杀了多少人,挨了多少刀,她都不记得了,她只记得在最后倒下时,被挑落了脖子上的小桃胡坠子,那是三娘给她的见面礼,她一直带着。

  她隐约听见有人喝止了砍下来的刀,捡起了她的小桃胡坠子,道:“死了吗?给我留活口……”

  还讲了什么没听清,她只是很想笑,笑她的护身符一点都不灵光,笑自己怎么也找不到可以送的人……

  笑这天上的月亮,明明还是一样的月,怎么就是不一样的人了呢?

  “端木朝德,端木朝德……”这个名字临死都要念在嘴里,刻在心里,她心眼小,素来是有仇必报的。

  秋水宫明月夜

  端木朝德……

  有人在叫他,直呼名讳。

  谁?他睁眼身处一片迷雾之中,寻着声音望去,忽见不远的梧桐树下有人立着,背对而立,一身白衣。

  谁?他又问一句,疾步上前,一把扣住那人的肩膀,道,你是谁?竟敢直呼朕名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