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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欺梧(43)

  地牢的尽头是一堵青砖墙,清浅手指拨过,落在横竖第四竖数第四的一块青砖上,指尖用力一点,只听咔踏一声,青墙缓缓而开,一壁月色透入,隐约有波光粼粼,晃的人睁不开眼,清浅公子扑身跃下。

  端木朝华只觉身子一轻,一落,人已经被黄衣小婢架着跃出了青墙,随着清浅落在一艘船上。

  定睛才发现,这青墙之外是一片水光,愿是一片颇为广阔的海,这海之上也不知何时停了一艘锦装奢华的大船。

  船舱内鱼贯而出许多黑男白女,有船夫样的男子上前行礼,“恭迎公子。”

  “恩。”清浅公子点头,挥手让小婢将小凤和三王爷锁入舱底,又盈盈转身,看着已经合闭的青墙,笑道:“等翠翠打发廖月白出宫后,就把这秋水宫给我炸了,省的便宜别人。”

  身后人应是。

  他瞧了一眼瘦了一圈的月,勾了唇角,“终于是要回家了。”

  枕君掌中一梦

  这海的另一边是哪里?

  端木朝华醒来时,又是一个星空明朗的夜,船不知道要驶去哪里,他知道离他熟悉的故土越来越远。

  清浅没有禁锢他,只是封了他的内力,现下他手无缚鸡之力。阮小凤不知道带去了哪里,他出得船舱便瞧见立在船头的人。

  未束发,散了一肩,一袭碧衣松松荡荡,在如水的月色下凭栏而立,衬着沉寂的海,是让人生出错觉的落寞,极消瘦。

  是清浅。

  端木朝华停步在他身后。

  “三王爷也睡不着吗?”他未后头,只是淡淡的道,没了平时浅笑的意味。

  没答话,端木朝华只是立在他身后沉默,沉默,手掌攥的紧,许久许久,才问出那句在心尖喉头辗转了千万次的话。

  他问:“浅碧……真的还活着吗?”许是沉默的太久,压抑的音调暗哑,极生涩,飘在空空荡荡的夜空中如一段粗糙的布,簌簌落地。

  清浅一愣,顿了绕在极白指尖上极红的线,兀自留了红线下系着的小桃胡坠子悠悠荡荡,细微的碰在栏杆上。若是平时他定会轻笑回头,有得没得绕上一番,可是现下的月太凉,夜太静,静的他可以感觉到身后人一分分握紧的手指,这句话压了多久才脱口?

  他没回头,看着瘦的不圆满的牙月,答:“死了,真的死了,我亲手下的葬。”

  有什么事物在心尖轰然坠下,端木朝华紧攥着的手一分分松开,果然小凤是骗他的。他突然干涩的笑,哑哑的,“是我痴心妄想了……”

  “若是这般放不下她,当初就不该那样伤她。”清浅淡淡道:“一颗心捧在你眼前,你却只瞧得见你的江山,那样肆无忌惮的伤害她,便是仗着她爱你。”有一丝嘲讽的笑,“人那,便是天生生的贱,非等到人不在眼前才瞧的清自个的心。”

  端木朝华瞧着月色什么都说不得。

  有小婢女轻步上前,俯身行礼,“公子……”

  “恩?”清浅依旧绕着指尖的小桃胡坠子,应了一声。

  小婢女敛着眉目道:“公子,阮二小姐烧的厉害,伤口也化脓了,衣衫贴在伤口上也不让人碰,迷迷糊糊的念叨若是敢碰她便咬舌自尽……毒素也入了脑,这么下去怕是……怕是……”

  清浅回头,蹙了细细的眉,松松罩着的碧色长衫落了一侧肩膀,露初一段消瘦的锁骨,“不管用什么法子都让她给我活下去,若是她有什么闪失,你们也别再出现在我眼前了。”

  小婢女纠结,“可是公子……”话未讲完,一只白玉样的手指已然扼住了她的喉咙。

  清浅逼在她眼前道:“没有可是,该答的话她还未答,她非活下来不可!”

  小婢女被掐的脸色青紫,喘息不得。端木朝华却在一旁出声,道:“原来,痴心妄想的不止是我一个。”瞧了一眼他紧颤在指尖的小桃胡坠子,苦笑,“你真那么爱她?”

  松开小婢女的项子,清浅转头直愣愣的瞪着端木朝华,“爱?我清浅只爱我自己,她不过是一件一直吊着我胃口的东西而已,我只不过是不甘心我也有得不到的东西而已。”

  端木朝华只是极淡的笑,转瞬定在他身上道:“我若帮你救下她,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浅碧埋在哪里?”

  清浅笑,“这是交易,还是……你求我?”

  “我求你。”端木朝华极重的看着他,“我求你告诉我。”

  那样的眼神让清浅一愣,转瞬侧过脸去,道:“好。”弹指将一枚药丸置在他手中,“这是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