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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欺梧(45)

  她痛的咬紧了唇闷哼,急切后退却被一双手臂环了住,不紧怕碰到她的伤口,却是稳稳牢靠的。

  端木朝华让她枕在自己的手臂中,在她耳边温声道:“小凤听着,你就是那块美玉,只是你藏在石屑之中,无人发现你的光芒而已……错过你的人会后悔的,会用一辈子来后悔的……”

  那声音绕在耳侧,一遍遍辗转安抚。她痛的浑身发抖,紧咬了唇都渗出密密的血珠,只觉唇瓣一热,有手指抚在流血的唇瓣。

  他道:“别咬……疼就喊出来。”

  疼就喊出来……谁曾说过这话?喊出来就不疼了吗?反正喊出来也只有人笑话……

  她记得有人放她的手在衣角,牵她走出一片夜色。

  她记得有人说,再也不让天下人欺她。

  她记得有人覆手在她的额头,问她还难受吗。

  她记得有人在月色下塞了一杯热茶在她手里,别扭的不看她,说暖着吧,瞧你的手都冻青了……

  她也记得那夜熄灭的楼廊,那么多的血那么多的刀……

  怎么还记得?她自小就不讨人喜欢,不曾有多少亲近的人,唯一亲近的两个人,都在她将真心碰出来的时候,视若无睹。她不是真的什么都不在乎,皮糙肉厚却也是会疼的,那些背叛她的,利用她的,离弃她的人,怎么都是心尖上的人?怎么都是她想珍惜的人?

  她想叫某个可以让她记挂的名字,可是辗转了许久都找不到一个值得她记挂的人,手掌一次次的握紧又松开。

  有个温软的声音在耳边问:“疼吗?疼就哭出来。”一双手递在眼前,捧住她的脸,“你还有我,还有你自己……”

  便将脸埋在他的手掌中放了声音大哭。

  怎么办,怎么办,这颗心已经给了他要怎么收回……她自小就没出息,什么都不如轻尘,连最后的绝情都不如轻尘的洒脱,什么都做不好,什么都握不住,做不到自己想象中的坚强……

  她不知道自己可以想念谁。

  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她昏昏沉沉的睡下,端木朝华才腾出手给她清理伤口,可是一只手还是被她紧紧攥着,枕在手掌,一呼一吸的温热。

  等彻底包扎妥帖伤口,换好衣衫,已经是朝阳半天了,手掌被她捂的暖洋洋,瞧她绻着身子,是极没有安全感的睡姿。端木朝华忍不住拢她躺在怀里,枕着自己的手掌,替她紧裹了棉被。

  一帘日阳透过镂空的窗花斑驳在她的侧脸,照的她鼻端细融融的绒毛极是可爱,其实她并不丑,只是黑了点。

  日阳晃着了她的眼,她微蹙眉,动了动。

  赶忙伸手敷在她的眼睑,遮住阳光,端木朝华微叹道:“不要醒来,那样你会好过点。”

  掌下的人微颤了眉睫,又继续睡了下去。

  花好前奏月圆

  “哎呀,阮二小姐别动啊!”小婢女手忙脚乱的去解她早已纠结在一起的发,想给她洗干净,可是她却极不配合,不安分的乱动,一时心急就去按她的肩膀,不甚压在她的伤口上,痛的她猛地闪躲。

  偏巧撞入一个人的怀里,极温暖,是这几日一直照料的熟悉温暖。

  “怎么了?”端木朝华轻声问。

  小婢女不满的撇嘴,“我瞧啊,阮二小姐绝对被毒傻了,烧都退了几日还不清醒,我不过是想给她洗头发而已。”

  端木朝华不答,只是轻笑着牵小凤来到搁在梳妆架上的铜盆旁,伸手试了试水温,“你出去吧,我来帮她洗。”

  小婢女感叹,“她真是好福气,嫁了你这么温柔的人,这几日要不是她八成就活不了了。”见端木朝华并不理她,只一心替小凤解着头发,便很无趣的退了出去。

  船上不稳,端木朝华怕扯到她,便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仔细的松开她的发,白的指,黑的发,纠缠百结的穿梭其中,被阳光晃的不那么真切。

  “奶奶低下头可好?我帮你洗头发。”端木朝华拍了拍她的背,小凤虽混沌却是极听话的俯身,低下了头。

  这几日的伤病,她瘦了一大圈,低头便露出项子上的胫骨,被窗花里透进来的阳光晃的毛茸茸的,极是可爱,端木朝华是止不住的伸指碰了碰。

  这样昏昏荡荡的船行了数日,是彻底的出了大巺朝的边境。连天的海,瞧不清岸上的故园。

  端木朝华牵着目光混沌的小凤走出船舱,立在船头。阳光很好,展目是一片碎金粼粼的波浪,晃的人开不得眼,他瞧小凤有些不舒服的眯眼,便伸手遮了她的眉眼,轻声道:“奶奶眼睛还不舒服吗?别瞧了,这儿晃眼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