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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君(205)+番外

作者: 未晏斋 阅读记录

躁怒中的昝宁尚未意识到自己话缝里的失误。他只是觉得这帮子官员颟顸。

他挥挥手说:“马上都要封印了,你们却毫无进展。朕也要被你们气死了。都跪安吧,想想怎么办差!”

刑部的几位不敢怠慢,叩首道了跪安,一个个鱼贯退出。

昝宁跟他们扯皮半晌,心里又焦躁,在屋子里喊:“茶!”

李贵忙去茶房传唤。

李夕月刚缓下心神,实在不愿意面对今日莫名其妙、喜怒无常的昝宁。

她推推白荼:“姑姑能不能帮个忙?”

李贵道:“嗐,万岁爷这会子心情不好,最宜夕月你去。”

看她不情不愿的模样,他又劝道:“万岁爷现在脾气已经较过去好得多了,你一过去,他的别扭气还能少一点。去吧,去吧,御前的人受点委屈算啥?万岁爷才最重要。”

这就是“忠”,一切以皇帝为最重,以皇帝为最重就是以社稷江山为最重。

大帽子扣下来,李夕月不去也不行。好在现在并非紧张害怕,确实只是小小的别扭赌气而已。李夕月只能端着茶盘,摆着菊花枸杞茶和君山茶两种能“降火”的茶水。

到得屋外,见一群翎顶辉煌的大臣正在朝外走。

李夕月按规制避在一边——虽则这些人并没有注意来往的人中有这样一个貌不惊人的小宫女——而后听见其中一个摇着头低声说:“皇上这意思,只怕与礼邸违拗了。难办!难办!”

另一个说:“如今只得一个‘拖’字诀,哪方占上风,咱们只管奉谕便是。反正这一场‘夹心饼’下来,估摸着没有人能独善其身,总要吃点挂落,哎,也算是宦海沉浮咯。”

声音都不高,不过,因为也没有大不敬的话,所以也没有刻意避着人说。

李夕月步幅不由迟缓了些,心里琢磨着,过了一会儿才到西暖阁门前报名奉茶。

昝宁一脸不怿更甚于前。

喝了一口茶,愈发恼火,吃了枪药似的对李夕月骂:“你觉不觉得水已经凉了?这可是数九的大冬天欸!”

李夕月傻愣愣看了他一眼。

皇帝也皱着眉回看了她一眼。

正没好气,突然听她说:“万岁爷,您觉不觉得刑部的人心知肚明,但是故意迁延?”

昝宁怔了怔,然后问:“你刚才想到什么了?”

李夕月这才悄悄瞟了他一眼,小心说:“我听见刚刚几位大人说‘皇上这意思,只怕与礼邸违拗了’,还说‘哪方占上风,只管奉谕便是’。”

昝宁怔怔地抬着头,复盘一般回顾刚刚叫起的全过程,接着跌足懊悔:“我莽撞了!”

李夕月说:“是不是这话会传到礼亲王耳朵里去?”

“自然的。六部里头,出于他提携的人不少,纵然不敢枉法,偷偷透些消息给他,总是敢的。”

“那就不莽撞,万岁爷不是挺擅长将计就计吗?”李夕月说,“就譬如斗蛐蛐儿,本来各占一块地方都挺安生的,撩拨撩拨,就要咬上去了。”

昝宁看着她,眉头蹙着,眼珠子好像一直在动,表情阴晴不定。

李夕月有点灰心:先才挨了他莫名其妙的呲达,现在自己上赶着给他出主意,是不是贱啊?于是亮晶晶的眼睛被垂下来的眼皮遮住了,上翘的嘴角也挂了下来,低声说:“奴才瞎说的,万岁爷就当奴才什么都没讲罢。”

没听见他说话,她小心地又说:“奴才给万岁爷换热一点的茶来。”

她出了门,回到茶房,没听见皇帝急催,加上心里嘀咕,于是这一盏热茶好久都没能端出来。等终于深吸了好几口气,准备好重新面对他了,到暖阁前一看,到处静悄悄的,只留着两个抹地的小太监忙碌着——说是皇上已经去太后宫里了。

李夕月松了一口气,但回到屋子里却觉得愈发失落。她看见白荼慢悠悠盘坐着刺绣,可拿起自己那块绣了一半的手绢,总觉得绣不下去了,只怔怔地盯着那一弯月发呆。

白荼看她的样子,停了手问:“夕月,你怎么了?”

李夕月掩饰地摇摇头,拿着丝线假装比划颜色,半天也没绣两针。

好容易绣了两簇松叶,她听见外头的动静是皇帝定省回来了,心里一阵跳。看了看更漏,已经到了他日常入睡的时候,说不定会要盏茶喝。

于是她放下手中的针线,打算随时去伺候茶水。

但没听到传唤,再过了一会儿,灯烛渐渐熄灭,养心殿变得安静下来。倒是她养的那只蝈蝈,在夜晚的暖气里开始鸣叫,声音在夜晚格外明显。

李夕月垂头丧气地做睡觉的准备。

白荼放下手中的针线,在她钻进被窝时又问:“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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