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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君(21)+番外

作者: 未晏斋 阅读记录

李夕月这时候发现,皇帝穿着的是元青色袍子,冠上也没有朱缨,连束发的丝绦都是石青色的。

敦嫔则小声说:“今日是圣母皇太后的冥寿。因着圣母皇太后是后来追赠的,所以不配享英宗宗庙,万岁爷除开礼制分内的朝祭之外,会在圣母皇太后当年居住的地方酹酒单祭,是他做儿子的一片孝心。”

皇帝的单祭持续了挺长时间,外头候着的永和宫各位主位在雨地里站得腿酸才见他出来。

他眉头一如既往地皱着——李夕月偷偷在心里想:这皇帝年纪也不大,长得也不丑,偏偏总是这样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把弱冠儿郎的俊朗都变作让人不敢亲近的模样。不过,她又想,人家是皇帝,大概要朝臣畏服,不需要和风霁月的英朗,就是要这样拒人千里的不耐烦模样才叫人心生畏葸……

皇帝的目光环顾了一下,眉心锁结得更深。李夕月分明感到他的目光又往西南角的井亭看了一眼,然后从阶陛上下来,眼睛径直望着北边的那片墙。

颖贵人忙蹲身回话:“万岁爷,那片墙角布置好了,请万岁爷指正。”

李夕月这几天可没少花脑筋:后廊一块丢在角落的太湖石被小太监搬到这里,瀑布似的一丛浅金色菊花从瘦漏透的石洞里流泻出来,其他几丛菊花亦是深浅不同的金棕色调,点缀着名为“绿玉”“孤白”和“胭脂雪”的异色花朵,不用盆栽,似从石洞里栽培出。再往上,松枝从朱褐色的宫墙上方垂下来,细雨蒙蒙,菊花瓣和松针上落着密密的水珠,折射着光,倒有些徐渭写意画的疏狂意境。

就连挑剔的皇帝,一时也说不出挑剔的话来。

颖贵人觑着他神色,知道该是满意的,立刻也面上飞金似的,讨好笑道:“万岁爷瞧着还行,便是我们主仆的心意到了。万岁爷,外头又湿又冷,奴才那里还备了云雾茶,不知道主子是不是愿意去品鉴一二。”

先太后冥寿,从不叫后宫随祭,而偏偏是皇帝本人的意思,无人敢置喙。

只是菊花意思清冷孤洁,颜色也合宜,就作为祭祀也是合适的。皇帝看那菊,看那松,心里有些伤楚,绷着脸觉得在那间屋子里喝茶避事也是良策,所以漫漶地点了点头。

颖贵人顿时神色飞扬,而其他人当然各有作态,敦嫔更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冷笑和蚊子叫似的声音:“哟呵,真是长脸啊。万岁爷这下子要被小妮子收服得服服帖帖了。”

颖贵人所住的后院的配殿也是偏北的,做茶房的耳房里,夕月提了炉子上刚煮开的一银壶玉泉水,花蕊取了一套茶具,又来到配殿里。

她们俩先在门外跪了跪,花蕊禀了“奉茶”,里头才脆生生道:“太慢了,万岁爷口渴了吧?”

夕月和花蕊头都不敢抬,垂着眼帘,只敢看脚下的地面,隐隐看到织金的江崖海水袍子下那双乌梁缎面靴子了,就都跪下,给皇帝请了安。

皇帝像压根没看到她们俩似的,继续在和颖贵人说话:“……你阿玛在安徽守备上任职,应该知道毛峰云雾、六安瓜片,外头小店里仿制货太多,反而带累了正经东西的名声。你这里的云雾茶,应该是正宗的吧?”

颖贵人娇笑道:“奴才哪里懂茶,倒还是要请皇上品鉴呢。”转脸道:“水。”

夕月赶紧把装热水小银壶递过去。颖贵人大概要显示她亲自伺候的意思,亲手把水冲在明黄珐琅釉的盖碗里,看着茶叶翻舞了一会儿才盖上盖子,亲手奉到皇帝面前:“皇上尝一尝。”

皇帝似若无意地四下里一扫视,接过茶呷了一口,赞了几声好,然后放下茶盏问:“这次墙角的花儿,是这个宫女摆的?”目光瞥向李夕月。

李夕月顿时心一跳,低头不敢抢着说话。

颖贵人剜了她一眼,说了句“是她呢。”大概又觉得她抢风头太过,心中有些醋意,又说:“当然,也是大家商量着办的,不然,这样笨笨的人,岂不是叫万岁爷看笑话了?”

皇帝诧异道:“看什么笑话?不是办得挺好?”

颖贵人笑道:“给万岁爷办差,奴才哪能放心?何况这个小妮子犯傻的事做得太多,更不放心了,只能自己多费心思考量,免得她出岔子。”

李夕月腹诽:有功则争,有过则诿,阿玛在家时常常评点他的那些上司,看来自己也碰上了这么一个。

皇帝好像很闲,问:“既然是犯傻的笑话,说来听一听,也让朕乐一乐。”

颖贵人绞尽脑汁想了一个:“看鹰那回就不说了,中秋节上伺候看戏听守围房的小太监说,她匆匆忙忙解手去,不知还撞到了谁。万岁爷您说说,解个手还能撞上人,不是缺根筋是什么?所幸今日摆花儿没有出丑,不然连奴才也不知怎么面对万岁爷的栽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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