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君(298)+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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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夕月这日正在忙活,突然见李贵一路小跑到茶房,眉花眼笑的:“夕月,快回去。”
“回去?”李夕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回哪儿去?”
李贵说:“去你屋子里把白荼的东西收拾出来。”
“白荼怎么了?!”她顿时紧张起来。
要把白荼的东西收拾出来,莫不是白荼出事了?但李贵这表情又不像。
李贵笑道:“白荼无罪释放。先来问万岁爷的意思,他老人家说,白荼今年本就到了放出去的时候,既然如此,直接风风光光送她回家。”
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宫女进进出出记档、报备,还得在各宫主子那里磕头。
李贵说:“这次是太后和皇后懿命放人的,你想想,叫她一个个去慈宁宫、储秀宫磕头谢恩,捏着鼻子赔笑脸,心里难受不难受?万岁爷说,缘分一场,不在乎此刻多磕一个头、少磕一个头了,还是让她荣荣耀耀地回家好。”
将心比心,去给羞辱自己的人赔笑磕头谢恩,确实跟吃了苍蝇似的。
不过白荼就这样不再回到宫里来了,李夕月心里也念想得很。
她收拾完白荼的东西,想了又想,把自己心爱的几件绣作和几件首饰包了一个小包袱,又写了一封短信一道打包在白荼的衣箱里。
到门外,看见两个小太监正等着搬东西似的,李夕月问:“打包好的箱子,你们搬哪儿去?”
小太监说:“万岁爷吩咐,东西就不给内务府查看了,直接交户部的白主事带回去。这会子叫起儿叫的就是白主事。”
原来白荼的父亲过来了。李夕月一阵欣慰,指了指箱子:“就在这儿了。”
然后她到了四面通透的养心殿茶房里,竖着耳朵听里头的动静。
果然一会儿皇帝就叫茶,而且有叫赐茶。
她端着茶盘到西暖阁外报名,少顷门帘子一揭,李夕月进到里面,先给皇帝请了安,然后偷偷瞟了一眼白荼的父亲白其尉。
白其尉很守规矩,垂着头看都不看,等昝宁吩咐赐茶的时候,他才双手接茶,低低地道谢。
昝宁感慨地说:“原想着再召见白荼一回,但怕太后那里还设了眼线在,她的东西干脆不走顺贞门了,由你带出去。”
转脸问夕月:“锁了没有?”
“有把小锁。钥匙奴才随身带着。”李夕月把钥匙捧过去。
昝宁看了一眼钥匙,点头说:“好,联络的密旨,朕也就放在里面。万事俱备,就等太后的意思了。”
李夕月心里一跳,悄然瞥了皇帝一眼。
昝宁的眼神也投过来,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神色。
白其尉说:“奴才明白!一旦荣贝勒发声,步军统领衙门就行动;军机处只有一个张大人和两员与我要好的章京,‘东西’已经备上了,行事务必谨慎;刘俊德那里……”
昝宁冷笑道:“有人给他叫了长三堂子的局呢,估计红倌人的温柔乡,够他‘忘忧’了。他呀,卫道士的话说得多了,只怕要反噬他了。”
他的指尖轻轻叩着桌面,显得踌躇满志。
白其尉笑了笑。
昝宁说:“叫两个太监把白荼的衣箱搬到一边的空屋子里,让她父亲过目一下东西。”
自然的,在隐秘的西暖阁里,借着这个机会,秘密的谋划、伺机而发的密旨、串联起来的人和事,都锁在了出宫宫女的箱子里。
白其尉出门后,李夕月踌躇地对昝宁说:“对了……箱子里有的东西,我得和白荼的父亲交代一下。”
宫女与大臣会面,这可不合规矩。
但昝宁知道她的意思,笑了笑说:“人还没走呢,你去吧。”
又说:“宜芳虽给我打发了送东西了,但你说话也谨慎些。”
李夕月飞快地点点头,然后提着袍子小跑出去了。
她追到外头,见两个太监正帮着拎箱子。她期期艾艾喊:“白大人……”
白其尉停下步子。
李夕月看了看那两个小太监,都是内奏事处的,是皇帝最信任的人。于是大了些胆子,给白其尉屈了屈膝:“白大人,白荼是我的姑姑,我不能当面和她说一句谢谢,只能请大人代传一下心意。”
白其尉躬身点点头:“是,我带话给女儿。李姑娘的心意,也一并谢谢您了。”
客客气气,大概也有数李夕月在皇帝面前的身份。
李夕月犹豫着终于又问:“那……姑姑她身子好不好?”
白其尉笑着说:“好得很。姑娘放心吧,她在那里没有挨打被罚,就是说慎刑司的床板硬了些,这段日子腰酸背痛、夜里失眠,回家要好好补觉。”
李夕月笑起来,然后两滴眼泪挂下来:“请……请和白姑姑说,我感念她,也谢谢她一直以来的指点教训。”她终于哽咽得说不下去了,捂着嘴不让自己在养心殿这肃穆的地方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