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君(306)+番外
太后顾左右笑道:“值夜的是宫女啊?”
李贵硬着头皮赔笑:“万岁爷是个精致人,每每嫌奴才们这些太监做事太粗,还是宫女细致些,照应得好。”
太后笑道:“没事,他有这点小癖好正常。一国之君嘛,以天下养,只要宫人伺候得周到稳妥,就是好的。便是生出皇嗣来,也是天下的福祉,我岂会不高兴呢?”
李贵脸色尴尬,但知道越是这样说,她越是警觉心上来了,只盼着里头两位听在耳朵里,千万别忙忙乱乱地还对不上榫卯。
太后又说:“丽妃你也太没有眼力见了,即便不进去伺候穿衣,你也进去候着洗漱呀?燕窝羹放冷了还怎么吃?”
丽妃拿着鸡毛当令箭,蹲蹲身子“是”了一声,真个顺着东暖阁往里去,还问李贵:“啊,万岁爷昨晚上没翻牌子啊?没睡寝宫啊?是睡东暖阁最里头的斋室么?”
李贵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跟着边走边答话:“万岁爷昨晚上处置政务呢,太晚了自然没力气翻牌子,斋室最近,忙活完了就直接安置了。哎,娘娘,就这里吧,宫人在里面伺候更衣,万一万岁爷还要解个手什么的,您岂不是尴尬?”
丽妃觉得自己什么没见过?有什么尴尬的?不过她不象皇后性子拗,李贵这意思很明白,她就停在斋室外面那间的门口,捧着装燕窝羹的食盒站得恭恭敬敬的,口里依着规矩报名:“奴才丽妃,奉太后的懿旨,给皇上送燕窝羹来了,就在门口伺候,听皇上的吩咐。”
斋室里头的两位当然忙着穿衣服。李夕月先帮着昝宁穿戴,忙完了再顾自己穿戴。
昝宁也想帮忙,可惜他从小是像“爷”一样养大的,动作极其不利索,一急躁之下,差点把李夕月的扣子扯下来。
李夕月想说他,但知道丽妃就竖着耳朵在一道隔扇门外头站着呢,所以除了瞪一瞪她那双圆眼睛,示意他“别添乱”之外,一点声音都不敢有。
她自己麻溜得很,很快就把衣服穿好了,又蹲身在屋角摆上宫人值夜用的毡毯,做了一番在屋角值夜的假象。
但摸摸自己的辫子,昨晚一夜拱在皇帝怀里睡,辫子松散毛糙——按理值夜的人只能靠墙坐着打打瞌睡,不许躺下大睡特睡的,辫子这样子,实在说不过去。她赶紧又拉散了辫绳儿,用手指扒拉着头发。
外头丽妃又喊了一声:“万岁爷起了么?要不要奴才进来伺候?”
昝宁很着急,一边帮李夕月扒拉长发,一边火气冲冲地喊:“起着呢,耽误不了早朝,大不了不吃早上的点心就是了。能不能别催?”
丽妃在外头不敢说话,李夕月倒适时说了:“万岁爷,腰带。”
昝宁自己把腰带系好,而李夕月动作也快,没有梳子,也把乌光油亮一条长辫子扎好了。
她回头检视了一下窄小的斋室,自感并未有破绽——唯一的破绽,大概就是自己作为一个小宫女,和皇帝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晚上了吧。
她深吸一口气,打开隔扇门,迎面就看见丽妃恭恭敬敬捧着食盒当门站着的模样。
李夕月要紧往一边躲避,但昝宁适时喊了一嗓子:“咦,领子后面怎么痒痒的?”
李夕月虽然不负责司寝,但此刻皇帝有话,她岂能一推二五六?只能绕到他身后,踮起脚看他后脖子哪里不服帖。
而蹲身向皇帝行大礼的丽妃,等于就连着李夕月一道请了安了。
昝宁拉了拉领口的镂金花扣,不动声色地噙了点笑意。
丽妃得他喊了“起来吧”之后,才又捧着食盒起身,讨好地说:“万岁爷尝尝奴才炖的燕窝羹吧。”
昝宁知道太后在外头,板着脸斥道:“你真糊涂,太后在外面,难道不该是朕洗漱清爽了前去问安?”
丽妃尴尬得脸红,也不敢驳斥或辩解,只能点头称是。
皇帝洗漱完毕,到外头给太后问安,顺便问道:“皇额涅大早到养心殿来,想必是有重要的训示?”
太后笑得融融睦睦的:“不急,不急,我已经用过点心了,你一会儿要去上朝,得赶紧地先吃点东西。”
转脸:“丽妃,还不伺候着?”
丽妃赶紧打开食盒,精致的青瓷铁线纹大碗,装着雪白的牛乳炖燕窝。她给捧出来,小心放在食案上,又用银匙搅动了一番。
李贵很见机,立刻对外头喊了“传点心”。尝膳的小太监进来,用专用的银牌试了燕窝羹,又用专用的银匙尝了一口。
昝宁便一副不急的样子,耐心地等早晨的点心一件一件摆上食案,侍膳太监传唱菜名,打碗盖儿,查银牌,侍膳太监跟着皇帝的眼神把点心布进盘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