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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H/黑塔利亚同人)鲜花的山岗(45)

作者: 远方的小白桦/白桦与红霞 阅读记录

“妈妈有一本她的诗集,还是在革命前出版的呢,那时妈妈还是个女中学生……”姑娘垂下了睫毛,“请你再念一遍吧!我请求你。”

弗朗西斯微笑着,向她点了点头。他的卷发剪短了,他的胡渣剃掉了。然而他那双矢车菊般碧蓝的眼睛,依旧蕴藏着某种诗人般的气质。

“吉普赛人是那样地喜欢分离!

刚一见面——就急如星火般离去。

我把额头依在手掌上,

凝视着黑夜,在思虑。

任谁翻遍了我们的书信,

也揣摩不透我们的心意。

我们是那样背信弃义,就是说——

对自己都那样地忠贞不渝。”

第30章

将来有一天,第一突击旅活下来的老战士们,会坐在安乐椅上,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在他们那习惯了温暖房间的衰老身躯里,将永远留存着1943年的冰霜。这一点冰霜就像人的脊梁骨那样坚硬,永不消融。

那年冬天,人们在山洞里布置了指挥部,在冻硬了的大地上挖出土窑。人们想方设法地联系那些同情游击队的工厂主和农场主,把寒衣和面粉运到根据地里来。如果可能,就下山袭击法西斯的补给车队——然而这样的机会很少,也很难成功。

有一回,罗维诺在山谷里用石块砸死了一只冻得神志不清的山鸡。鸡肉留给了妇女和伤病员,男子汉们每人只分到一勺汤。就是这么一小勺,让基尔伯特意犹未尽地品了许久,活像是在享受一杯上等的佳酿。

“嫉妒本大爷吧,姑娘!”他向着丽莎探过身去,将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说真的,鸡汤比鸡肉味美多了。”

“好一个自作聪明的骑士,骗谁呢!”吉卜赛姑娘放下啃了一半的鸡翅,小小地翻了个白眼,“把味道更好的东西留给自个儿,这就是骑士做的事情?”

“眼馋了吧。可凭什么要把汤留给你?你又不是本大爷的媳妇……”

尽管人们习惯了以黑面包和玉米粥度日,可是谁也没有忘记肉的滋味,就像谁也没有忘记即将到来的新年一样。

一生中还能有别的什么时候,能够比孩提时代更加盼望新年的降临?游击队员们来自天南海北,每个人记忆中的童年自有不同的模样——有的枞树上缀满了昂贵的礼物,有的枞树只能以朴素的针叶触碰冻裂了的小手。然而,无论对于富孩子还是穷孩子,碧绿的新年枞树都仿佛在许诺:这一年将有新的幸福。哪怕后来生活狠狠地欺骗了每一个人,人们也会记得自己曾无邪地相信过……

这是1943年的最后一个清晨,罗维诺决定再到山谷里去碰碰运气。

山谷里铺满了昨夜落下的白雪。也许是白雪把蓝天洗净了,也许是蓝天把白雪洗净了,目之所及一片晶莹剔透的光辉。罗维诺伸手撑在一株高大的云杉树干上,指头感觉到了粗砺的树皮和袭人的寒气,微微发痛。只有死人和冷酷无情的人,才感觉不到痛。

仿佛就是为了再见一见这白雪覆盖的山谷,再摸一摸这粗糙冷硬的树皮,当初他单枪匹马地从敌人的掌心里逃脱出来,就是值得的啊。

“发什么愣?”

云杉树枝上的雪片纷纷扬扬地洒了他一身。他如梦初醒地转过头去,正看见安东将手撑在树干的另一侧。两三片雪花儿缀在微翘的睫毛尖上,眼看着就要融化了。

“瞎咋呼什么!我好好地听着山鸡的动静……全让你这傻子给吓跑啦!”

安东大笑起来。别说山鸡,就连熊瞎子都会被这笑声给吓得逃之夭夭的。

“别强求,小家伙。天寒地冻的,上回没准儿是你撞大运了……”

“你瞧不起我!果真是自以为是的城里人,明明什么都不懂……”罗维诺富于自尊地抬起了下颌,“小时候没有在山里游荡过的人,也好意思谈论山的事情?”

他看见了安东迷惑不解的神情,觉得无比自豪。富足也好,贫困也好,童年至少应该有一段记忆,能让人在多少年后还能够拿出来炫耀。比如说踩着松软的积雪,跟爷爷一起进山打猎……尽管罗维诺九岁以后就住在城里了,但是就冲着这一段经历,他将永远骄傲地宣称:自己是在维查利雅的山沟沟里长大的。

永远忘不了那白雪薄铺的青石小路,多少维查利雅人踏着它进山出山。不管天气多冷,只消爷爷披上大衣,拿起猎枪和网子,轻轻地打个唿哨,罗维诺一下子就会蹦到雪地里去了。

就像所有的小孩子一样,那时罗维诺有一百只眼睛和一百只耳朵。他看得见狐狸在灌木丛边留下的脚印;也看得见跳来跳去的知更鸟那鲜艳的胸脯。他听得见寒风在树梢掠出一阵嘹亮的口哨;也听得见啄木鸟耐心的笃笃笃笃,这啄木声会抖下一片干爽刺人的雪粉落到衣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