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千里雨兼风(85)

祭扫之约终于兑现，花如云仍有许多困惑，可都随着柴衡的死成为了不需要深究的过往，祭拜完成之后，他缓缓起了身，像是完成了某种郑重的告别，接下来，便只剩未来的日子，而那些曾经的事，都可以放下了。

柴霆斟酌了片刻，开口道：“兄长，小玉她……”

花如云沉沉望向了他。“你不需要在意我对柴姑娘的态度，她有你这个兄长就够了，”他侧过脸，“以后，也不需要带来这里，柴霆，上一辈的恩怨与你与她都无关，可是你不能总是在你的母亲面前，提醒她当初丈夫的背叛。”

哪怕，哪怕有柴衡一生的歉疚，也无济于事。

柴霆垂眸，半晌道：“我知道了。”他又看向龙槿榆，几步走到她面前，拱手躬身道：“龙姑娘。”

龙槿榆看着他。

“请你帮我转告张姑娘，谢谢她多年照顾舍妹，当初我找到她时，她已经在素衣楼了，很抱歉没有告诉你们真相，但是我们没有恶意。”

龙槿榆没有答言，只是给了一个宽慰的眼神。

“还有一件事，”柴霆接着说，“我知道沈公子不能原谅柴家的人，但是小玉是无辜的，若将来……希望沈公子不要因此记恨她。”

龙槿榆转脸看了远远的柴小玉一眼，沈川尧会如何做如何想，她当真不知，他是否偏执，还是一样能够放下，只能看他自己。

龙槿榆没有说话，微微点了下头。

他们兄妹要离开京城，去何处暂且不知，大约不会太远，一是因为柴霆身上有子蛊，而是因为沈川尧仍在京城——好多事，只能交给时间。

从城外回来，花如云和龙槿榆去了堂秉文的别院。

这个小小的别院，时隔这么多年终于将他们聚齐了，还加上了龙槿榆和张青姝，张青姝自然带来了凌轻渺，再说虽然隐竹不情不愿，堂秉文还是说动他允许沈川尧进门，隐竹想到大家都是成双成对的，只有沈川尧孤家寡人，对他像是另一种挤兑，这才答应了。

不同于当初在素衣楼的觥筹交错嬉笑打闹，别院维持着它一贯的清雅，趁着傍晚热气散去，大家在院子当中围桌而坐，放松地说着话，在座男子除了花如云外都是些量浅的，堂秉文没有备酒，仅以茶相待，之前别院曾被查封，凌清漪吩咐人解封时让人把东西一一归还，所以她今天顺利搜出了两卷堂秉文珍藏的茶叶，就是要他心痛一番。

聚散两依，他们曾经四散，如今重聚，便要再面临分离——只是分离已没有那么痛苦了。

凌清漪品着上好的眉山云雾，朝龙槿榆笑道：“等你们从碧溪山镇回来，我们就一同去南楚吧？那时回风岛的莲蓬应该都熟了，你记得我们的三月之约？大云估计等得不耐烦，二白也成天在我耳边叫唤着，我早就等不及了。”

龙槿榆淡淡一笑，“好。”

“你可答应了啊？哎，就是不知道，你师父师母会不会满意我们如云啊，你看看他，一把年纪了，一介布衣，没有祖业，也没有家产，连武功都没有你好，不知道能不能拿出像样的聘礼来，哎，和我们家轻渺一比，简直不够看的。”

张青姝悄悄低笑，忍俊不禁，敢这么开这两个人玩笑的，也就只有凌清漪了。

花如云白了她一眼，“管好你自己吧。”

她的确有的是事情要做，要在宗族里选出一个德才兼备的子弟当作储君培养，一两年之内，她便能从摄政长公主的位子上下来，这当中需要做多少事情，真是想想都觉得累——看来先皇当初确实看透了她的心思，尤其是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她只想着快点离开这里，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和夏瑾怀好好过日子，最好是南楚，这样就能常常见到龙槿榆和花如云，然后可以一同时不时回来看看堂秉文和隐竹，慰问一下他们和新任禁军统领沈川尧，朝堂百废，这二人愿意遵从父志继续为官，也已极不容易。

只是，虽没有长长久久的相聚，但也不会再有长长久久的分离，无论是在南楚，在碧溪山镇，或是在京城，他们或是四散，或是相聚，只要与身边人相伴，应当都是轻松欢喜。

至于其他的，还有许多人有心愿，许多人有遗憾，这些，都交付于时间去，绵长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