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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影后(77)

沈旭晖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有人接,他心里越发着急,眼看已经熟悉了道路,索性加快车速。

拐过弯,又上了一条山路,手机疯狂震动,他一手打着方向盘一手去摸手机。这时,前方忽然有车打起远光灯,强烈的光束照过来,他眼前璀然一亮,条件反射打了个转,车一下从山道翻了出去。

这车停在半路,行迹可疑,他脑中瞬间闪过这个念头。

疼——

这是他最后的知觉。

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模糊,天空暗沉沉的,似乎下着雨,他动了动,忽然察觉到不对劲,身体似乎会吸水。

没错,是吸水。

他擦了一下脸,惊讶的发现身体软绵的,再仔细一看,险些当场晕过去。

手掌乱绵绵的,是布料和棉花的感觉,再摸了摸身体,整个就是布偶,雨水落在他身上,不断吸收到芯子里。

这如果是梦,那就是最惨痛的噩梦。

沈旭晖拼命大喊大叫,想要证明自己没有疯,或者这只是一个梦。而实际上,他情绪爆发了好一会儿,依然没有醒来,身体还是不断吸水变得有些沉重难以控制。

他无奈看看四周,看起来像在一个居民区里,因为雨大,几乎没有人,空地上有健身器材。他躲在其中一个脚踏下面,地上一滩水迹几乎都被他的身体吸干。

这种因为充满水分而沉甸甸的感觉几乎让他发疯。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急于想了解。

随后的几天,他仿佛活在地狱里,以前熟悉的事物都显得奇大无比,他在阳光下,伪装成布偶的样子,慢慢把自己晒干,期间有人路过捡起它,又嫌弃地丢到地上,他感觉不到疼痛,只想骂句粗话“擦”,可是他不能,他要装作死物,不能让任何人看出它的异常,然后在没有人注意的时候,再瞧瞧移动。

他无数次想象这只是一个噩梦,很快就会醒来,但是这一刻始终没有来到。

有一晚他潜进一楼一户人家,半夜打开电脑,查看邮件和新闻,这才发现他出了车祸,变成植物人。

而这一切都被判定为意外。

绝对不是意外——沈旭晖飞快游览新闻,他不算娱乐一线,关于他的信息几乎都隐藏在梁洲的新闻里。他又看了云南的地方新闻,最后依然没有看到任何有用的内容。

他甚至进入邮箱,看到一封梁洲的邮件,要求其他部门提供关于他的业务交接内容,查找他去云南的原因。

他离京之前只和梁洲说要散散心请假几天,并没有说清原因。

这还是因为他心底一点隐秘的小心思。韩菲、梁洲和他之间,这些年牵扯不断,他多少有点明白韩菲的心意,在他心里几乎把梁洲当成了亲哥哥,但多少还是憋着一点不服——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他能守得住,韩菲总有一天会选择他。

出于这方面的考虑,这次韩菲的事,他想单独处理,没想到闹出那么大的祸。

查到的信息让他再次心急如焚,再也顾不上暴露痕迹,他从第二天开始摸索着离开,一路上经历了多重磨难,不知道多少次被人扔进垃圾桶,还被莫名其妙的人捡走,他又再次趁夜逃出来,路上还遇到一个孩子,拿着剪刀要破坏他的身体,他不得不瞪着眼,发出咕噜咕噜的古怪声音,吓得那孩子尖叫扔下剪刀逃跑。

从没有想过会这么艰难,经过四天,他才来到韩菲在江城的房子,又空守了好几天,韩菲回到江城,果然落脚自己的住处。

他知道现在自己的样子很渗人,路上捡到他的人的表情多少说明了这个问题,他自己也照过镜子,伤疤纵横,面目狰狞。他不愿吓到韩菲,躲在落地窗的窗帘后。

谁知后来听到的对话,让他如同扔到冰窖中,彻头彻骨的发冷。

韩菲晚上接了一个电话,声音又软又嗲,他听着还有些疑惑,直到她娇嗔一声,“陆乔,我怎么会说呢,你还不信我吗?”

他如遭雷击,一时有点不敢置信。

她通话半个多小时,没有一点不耐烦和拒绝的意思,嘴角的笑不曾间断,没有一点点不情愿的样子。

直到她挂上电话,他有种冲动,想要直接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助理随后问的话,让他瞬间有掉入深渊的感觉。

“沈哥的事,真的不说吗?梁总在打听。”

韩菲脸色忽然一变,”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

“沈哥不是……”

“你闭嘴。”韩菲斥了一声,脸色铁青,完全没有刚才电话里的娇美,“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他去云南,可能是要去看我,给我一个惊喜,但是事前我完全不知道,你给我记住,不许说漏了。”

助理跟了她多年,前途钱财都与她息息相关,唯唯诺诺的闭嘴,想了想,没忍住,又说,“在草堆里找到的手机,要不要交给警察。”

“不是早就让你扔掉嘛。”

“菲姐,”助理的声音发虚,“万一……”

“他已经变成植物人了,万一什么万一,这件事到此为止,别人要问起来,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再说”韩菲咬咬唇,说,“这么多年,要不是他……他不在了还好点呢。”

沈旭晖从落地玻璃的倒影里看着这个自己多年追求的女人,身体像是被冰水一遍又一遍地浇透,冷的叫人发抖,他真的开始发抖,控制不住。

韩菲发现落地窗帘有异常的动静,喊助理:“你去看看,什么东西躲在那里。”

助理要走过来,沈旭晖飞快穿过打开的窗户缝隙,到了阳台上,一跃而下。

“呀——”助理大喊,“是什么,跳下去了。”

韩菲站在窗边,警惕地张望。两人讨论了半天,最终判断大概是夜猫,关上窗户拉上窗帘了事。

沈旭晖掉落在草丛里,身体一点事都没有。可是心却像是碎成片。他坐起来,双手抱膝,终于压抑不住心里那种痛苦,他哭了,无法流出眼泪,眼睛干疼,他的声音也很低沉,哭声沙哑,又几乎崩溃。

他失去了身体,失去了兄弟朋友,这一刻,又失去了心底认定的爱人。

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何况,他现在的样子,还算是活着吗?

想到“活”这个字,他忽然又清醒过来,对,他还没有死,还有希望。

这个想法一下子给了他力量。他挣扎着站起来,在草丛里穿梭。他没有去处,没有目标,唯一的想法,就是离开这个让他作呕的地方。

沈旭晖回到最初醒来的那个居民小区,他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第一眼给他熟悉的感觉,而且这里靠着河边,晚上能听到潺潺的水声,让人宁静。

他在河边绿化带里待了几天。每天晚饭后都有很多人来跑步,绕着河边的塑胶跑道锻炼身体。

很快,有一个女孩进入他的视线。

最先让他注意到的是这个女孩有个奇怪习惯,每次跑到其中一段跑道,她一定会绕开,从花坛另一边通过,来回都是如此,每天行动极其一致。

他本来已经是万念俱灰,连续几天都看到她这样奇怪的举动,又不禁生出一点好奇心。

他观察了好几晚,又在白天的时候把跑道来来回回看了个仔细,终于有些不确定的猜测:因为这条白线画歪了?所以她不喜欢跑这段?

被女孩的举动吸引后,他又在她跑步的时候观察她起来,衣服,颜色同一系列,戴着的耳机一丝不苟,连线也理的整整齐齐——这女孩不是有强迫症吧。

这个猜测像是播种到心里的一个种子,飞快在他心里扎根,为了证实这一点,他跟着女孩回家,透过玻璃窗观察环境,最后确定她是一个强迫症。

女孩似乎有所察觉,抬头朝窗户看一眼,他马上躲起来。

等她躺在沙发上睡午觉,他又再次朝里面看。

阳光照在她的脸上,这时候它才发现,这个女孩很美,不是普通意义上的那种漂亮,她的头发从肩头散落下来,下颔弧度小巧又优美,肌肤更是细腻白净,像是他以前见过的仕女图,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味。

光从样貌来说,很有成为演员的潜质。

沈旭晖想到这一点的同时,不知怎地,整个人有种轰然通明的感觉。

他那颗坠入深渊的心脏,开始重新跳动。

怨恨、报复、毁灭的想法一下子涌出来,赋予他无穷的动力。

他突发奇想,想到一个主意,可以报复韩菲。对,报复那个无情无义的女人——这个想法一旦出现,就像燎原的野火,轰然一下占据了他整个脑子。

他还发现,这个有点强迫症的女孩,性格很绵软,有点浑浑噩噩,逆来顺受的感觉。

吓唬一下,也许就能吓住她。

沈旭晖到河边洗了个澡,以他现在这样脏兮兮的样子,也许女孩根本不会靠近他。

他做了一个初步计划,对路线,心理都揣摩了多次。

这一天,月黑风高,跑道旁灯火黯淡,他跳上座椅,根据计划所想,面朝下躺着。

他猜,女孩一定不会容忍这种突兀,不和谐的存在。

于是,在她伸手把他扶正的那一刹那,他朝她露出一个狰狞的,恶意的笑容:就是你了!

“啊——”

正如意料中的,女孩被他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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