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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换流年(107)

杨波摇摇头。

阮承淋低头看她一眼,英气长眉一撩,嘴角一翘。

“怎么?猴子当真等不及了?又或真嫌弃我老,不要我了?

杨波捶他一拳,撅嘴瞪眼,但随即又愁云笼罩,凝眉敛目。

阮承淋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将她放开些,双手扶住她双肩。

“怎么?是不是皇兄和你说了什么?难道他还是。。 ”

杨波抬头看他一眼,摇摇头,低语。

“倒不是陛下,是太子。”

阮承淋眉一挑,惊诧。凝神思量,眉微微一皱。

“怎么?太子殿下有什么不妥?他和沈家并无瓜葛,不至于在这事上为难。”

杨波皱眉瞪眼撅嘴,伸手捶他一拳,跺跺脚。我说东你说西,鸡同鸭讲。”

阮承淋笑扶扶她的肩头。

“你这次回京,不就是为了宁国公主和沈玉飞那点事,怎么?难道还有别的?我不知道,你说给我听就是了捶打我也无用呀。

杨波叹气,低头背过身。

“这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什么事不能说?若真是不能说,那就不说。只是你别闷心里免得伤身。”阮承淋拉着她的手轻声劝慰。

杨波回头,扑到他怀里。

这个男人,好则好,就是有时候欠缺点霸道。阮宣蚊的事,她很烦,可真有点说不出口。倘若不是知根知底的,岂非要笑她不知好歹又或胡思乱想。

她不过是一个年老色衰的姑姑,怎堪得起太子殿下的厚爱,再说了,皇宫里的日子,她是真厌烦了。再回去,岂非要地老命。一把老骨头好容易跳出了是非圈,就寻个良人好好过点安生日子。怎会又出这等孽怨烂花?

阮承淋依然只是温和笑笑,轻拍她的背,拥着她温柔抚慰。

杨波仰起头,用大眼睛可怜兮兮看着他,轻声问。

“如果我说太子殿下想要我,你信不信?”

阮承淋先是一怔,随即呵呵一笑。

“他从小是你带大的,自然依恋。这也正常,只是你终究要嫁人的,他已经长大了,慢慢就会明白的。

杨波皱眉。

“哎呀,他是长大了,可他不明白。你也不明白。”她瞪他。

“他是要娶找呀,你这呆头王爷。你小侄儿要和你抢毛猴子了,你还不自知。”她跺脚焦急。

阮承淋瞪大眼,挑着眉,一动不动怔住。半晌干巴巴一笑。 “不会吧?”

“难道我还骗你不成?我脸皮是厚,可也不敢开这种玩笑。他前几日千真万确,当着我的面说的。要娶我,要去你那皇兄那里要我呢。”杨波又跺脚。

阮承淋惊诧。

“那,那猴子你怎么说?”他急忙问。

“我,我还能怎么着?我也不敢当面驳太子的面子,你也知道他们父子一脉相承,那脾气性子。我怕弄不好,反而闹大。我就给敷衍了,让他先缓缓,别嚷嚷开去。哎呀,你得给我想想办法。要不然,你的猴子就成了东宫良娣,当不了晋王妃了。你说这人又不是春天,怎么我到处逢源,桃花乱开的。’杨波撅嘴,扶额,慌乱。

阮承淋听了,苦笑。说起他那个三哥的脾气,还真是头疼。太子的脾气也别扭,和三哥以前一个样,确实不能硬碰硬。只是这事也拖不得,不然他到手的猴子给跑了,那多郁闷。如今难得三哥脾气见好,也应允了婚事,怎么又冒出太子这一杠子?

叹气,端详面前的女人。

哎呀呀,这毛猴子想不到还这么多人争着要。可见自己眼光好,当初她不堪折的时候,他就留了心。只可惜猴子不自知,只道这是烂桃花,却不知自己的好。要是当年她知道利用自己的容貌左右逢源,何至于吃那么多苦。不过猴子若是那种知道自己貌美向上爬的女人,他也就看不上了。

握握她的手,他说道。

“别怕,这事皇兄心里有谱,不会让太子乱来。东宫命妇的名额都定了,哪能随便再乱加。你是他应允我的岂能反悔。”

“你和他说过了?他答应了?”杨波惊诧。

“提过,他允了。你安心吧。”

“我不能安心。这父子俩,我信不过。”杨波低语。

阮承淋轻笑。

“乱说,猴子胆忒肥了”

“实话嘛”杨波眼皮一翻,撅嘴。

“好了,我会找个空和他再说说。皇兄这段日子脾气好转了许多,况且他有分寸,犯不着为了你和我呕这气。

“可太子他。。。 ”

“太子那边自然有皇兄顶着,太子终究要长大,会明白过来的。他是依恋你,念旧情。但小孩子没长性,等娶了太子妃,就会好。

“但愿吧。反正我对那父子总不安心。”

“怎么说话的,你信不过皇兄也罢了,太子是你从小带大的,还不信?”阮承淋伸手刮她脸,打趣。

“就因为是我带大的,我才知道呀。那小子从小就别扭,念定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你说这叫什么事?他干吗非得看上我?我和他差那么多年呐,怎么合适?我也不只是 给自己脸上贴金,自己几斤几两难道还不知道?再说我从小当他弟弟,这转眼做夫妻,怎么受得了?”她越说越郁闷。

听她说年纪差得大,阮承淋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心里也有些别扭起来。他自己和杨波年纪也差得很多,杨波忌讳这个,他就有点担心。

看了看她,又不敢点破,只是握住她的手,抚了抚。

“别再多想了,他只是小孩子脾性未脱而已,你也别太提防他了。

杨波叹气幽幽道。

“皇宫里呆久了,总把事情往最糟糕的地方想,免得自己期望太高,失望过大。”

阮承淋心疼,将她揽住。

“我明白。等事情了了,太子成年了,我就带你离开京城。我们去晋地之国。”

“真的?”杨波仰头看他。

“真的。晋地可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好玩的地方特别多。到时候呀,咱们就什么也不操心,京城怎么着都合咱们无关。咱们就做对富贵王爷王妃,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怎么快乐怎么过日子。你呀就兜里揣大把钱,咱们天天逛街下馆子吃喝玩乐去。”阮承淋揽着她笑语。

杨波噗哧一笑。

“怎么说的我们两个像两个吃货似的?

“吃货好呀,能吃就是福气。猴子你以前可胖多了,现在太瘦。吃多点,养胖了才好生一窝小猴子。”

“没影的事,你乱说什么?”杨波红了脸捶他。

“怎么没影?眼前的事呢。咦,猴子,你脸怎么变成屁股了,怎么红?”阮承淋臊她。

杨波又气又臊,拿手掐他一把。阮承淋哎呀轻叫,呵呵笑。

见她不再烦恼刚才那些事他心里松了口气。

天宝朝16

还没到冬天,刑部大牢已经冷得跟个冰窖似的。

烂稻草铺的床,睡不出半点热屁。硬邦邦的土炕,臭虫乱爬,坑坑洼洼,睡上面能把人铬应死。

角落里一个破木桶,散发着一股子骚味,冷不丁能熏人一个跟头。

不过这一切对于沈玉飞来说已经视若无睹,才不过几个月的工夫,他就已经从一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落魄成一个灰头土脸的死囚犯。

穿着囚衣坐在土炕上,他显得很平静。

从一开始他就很平静,仿佛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似的。唯独只有得知了父亲沈知延的死讯后,情绪有点激动。但很快就有恢复了平静,仿佛没有什么事能再打动他。

对朝廷按在他头上的罪名,他也供认不讳,合作的令那些堂审官惊讶。不知道这是个透彻人还是个傻子。

显然的,沈玉飞不是一个傻子,那么就必然是一个透彻明白人。他确实很明白,成王败寇,这自古就是个实在明白的道理。

当年自己父亲沈知延成王,杨万年败寇的时候,杨万年也没有什么激烈的辩驳,领了旨就乖乖走人。至于为什么当年杨万年能够保全一家性命,而自己沈家满门入狱,那也是沈家要的比杨家凶。当年杨万年只不过是尽忠,保皇而已,对自身没有多少欲求。所以天顺皇帝也拿人家没办法,反而有几分对那愚忠的惺惺相惜。

自己父亲则是投机,是挟天子令诸侯,所谓窃国者。况且如今是咸鱼翻身,太上皇重新临朝。父亲是当年的叛徒,自然没有好下场。

沈家的气数到头了,他也无怨无悔。谁让他姓沈,谁让他摊上了呢。

他唯一觉得憋在心里无法释怀的,就是当年和杨波的婚事就这么黄了。对杨波,他是真心实意的喜欢。可说到底他只是人臣,是人子,君父两个字压在头上,他能如何?

杨波在宫里起起浮浮十年,生生从一个稚女熬成了老姑娘。他在旁边看着,是既心疼愧疚,又暗喜庆幸。

说他虚伪也罢,恶毒也罢,他确实不希望这个女人得到幸福。他希望她就这么被人遗忘,藏匿在深宫里一年复一年。等到他位高权重之时,就可以不经意之间向皇帝要来。到那时,她就依然属于自己。

他希望她受尽苦难,无依无靠。到那时,他会加倍疼她,爱她,怜她。即便给不了高贵的名分,但至少能给她许多的宠爱。

他看着她,远远的,仔细的,看着。看着她慢慢长大,从女孩变成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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