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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换流年(112)

不要再等待,不要再迁就,他要伸手,主动地采拮这一朵美丽的白莲。

她是属于他的。

他必须向她,向父皇挑明,他要她,坚持,坚定,坚决。

立刻动手,绝不拖延。

握紧拳头,阮宣炆皱眉,绷紧脸。

19 真相 上

隆冬时节,杨家一门老小男女从明州回到了京城。

杨宅已经修缮了一遍,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一大家子的到来立刻将整个宅子填满。只是杨门一家经过至平朝哪一次起落之后,人丁凋零了许多。

杨家三老爷杨浩原本想趁此机会多买些丫头来伺候家人,但被杨老爷和杨夫人婉拒了。此一番起落之后,二位高汤决定低调朴素度日,不必再破费铺张。从老家带来的那些丫头婆子小厮已经够用,无须另外添置。

杨老爷官复原职,杨波大哥杨消也加封光禄寺卿,虽然是个闲职并没有什么实权,但也显示着皇家的恩典。

杨老爷带着大儿子三儿子一起上朝,叩谢圣恩。

回朝后就闭门度日,将那些想上门攀交情的都挡在门外。

在朝政上,也是低调左派。天宝皇帝让杨老爷入内阁参政,但杨万年却基本上不发表任何意见,凡事低调,需要表决的时候也是随大流。

陈阁老一派虽然对他依然没有放松警惕,但也奈何他不得。

上元节时,京城上至天子下至百姓,都沉浸在过年的欢乐气氛中。大街小巷到处都是鞭炮声,小孩子嬉闹玩耍。

但就在这样一个看似祥和安宁的气氛中,阮宣炆被宫里来的内侍偷偷唤去了含章殿。

来到东宫的是天宝皇帝身边贴身大太监喜禄,一看到他阮宣炆就知道含章殿里怕是出了事。他不敢怠慢,立刻换了衣服坐车进宫。

到了含章殿,喜禄领着他进去,带着天宝皇帝跟前。

之间父皇躺在锦被里脸色苍白,额头上都是汗,呼吸急促,眉头紧锁,似乎忍受着什么痛楚。

“父皇!”阮宣炆急忙上前,噗通一声跪下。

他也不是头一次看到父皇这副模样,虽然不至于惊慌失措,但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阮承浩听到声音,微微睁开眼,看了看他。他手指从锦被里伸出,抬了抬。

旁边伺候的内侍立刻都退了出去,只留下他们父子两个。

阮宣炆立刻跪爬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

“父皇!”喉间哽咽。

“别怕,父皇还死不了。”阮承浩眯着眼,微弱但沉稳说道。

“父皇!”阮宣炆握紧他的手,低头,含泪。

“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别人,朕都信不过,只有太子……你,才行。”阮承浩缓缓说完,喘息一下。

阮宣炆抬起头,伏在窗前,眼泪夺眶而出。

“父皇,儿臣在,儿臣不离开。你一定会没事的,你要保护儿臣。”

阮承浩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慈爱,眼神温柔凝视他,伸手抚了抚他的头。

阮宣炆把头靠在他臂弯里,让他的手贴近自己的脸颊。父皇的手很凉,让他觉得有点心酸难受,他想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父皇。

“陛下,太子,张御医来了。”喜禄在屏风外躬身低语。

阮宣炆急忙擦掉眼角的泪,起身,帮阮承浩把手放回锦被下并盖好被子。

“让他进来吧。”收敛掉脸上的表情,他淡淡吩咐道。

“是,殿下。”喜禄躬身应承,然后转身朝外面一抬手。

佝偻着背一脸干瘦的张御医提着药箱走进来,然后噗通一声跪下。

“臣张济世叩见吾皇万岁,叩见太子万岁。”

“起来吧。”阮宣炆面无表情的抬抬手,然后侧身。

“给陛下诊脉吧。”

张御医起身,上前诊脉,凝神皱眉,两个绿豆眼闪过一丝慌乱。

“怎么样?”阮宣炆催问。

张御医起身,佝偻着背朝他施礼。

“殿下,陛下的身体……”

“张济世,不必说了。开方子去吧。”躺在床上的阮承浩突然开口,拦下他的话头。

“是,陛下,臣下去写方子。”张济世低头行礼,朝阮宣炆拱手后退出去。

阮宣炆转身,凑近阮承浩。

“父皇,难道连儿臣也要瞒?”他神情有些委屈。

阮承浩淡淡一笑,摆摆手,示意他扶自己起身。

“傻孩子,父皇有什么能瞒你的?只是不想你担心而已,来,坐下,和父皇说说话,陪着父皇。”

“我给你选了陈家的小姐做太子妃,相比你也知道用意。”

“儿臣明白。”

“该如何对太子妃,你心里也要有个底。现在朝堂里陈家的势力最大,父皇也是无奈。”

“儿臣明白,儿臣会听父皇的话。”

“杨家我已经给弄回来了,只是杨万年他现在处事低调,似乎不想有所作为。这好,也不好。杨家老大不顶用,那个老三你倒是可以利用。他有心争权夺利,你将来可以扶持他对付陈家。父皇给了他皇宫禁卫军的兵力,你要笼络他,让他保护你,做你的刀枪。”

“是,孩子记住了。”

“我最不放心的,还是你六叔。”阮承浩凝眉,低语。

“六叔?他……”

阮承浩摆摆手。

“你六叔手握重兵,在朝堂也颇有威名,你虽贵为太子,可对国家毫无贡献。将来我有个好歹,朝堂上必然会有人拥立晋王,藐视你的权威。他们会欺负你年幼,朝中无有支持的势力,而架空你,忽视你。”

“父皇不是安排了陈家和杨家……”

“陈家爱未必肯真心扶持你,他们不过是想挟持你当一个傀儡而已。至于杨家,到底根基不深,而且杨万年若是不出手相助,光凭着他那个儿子还是不顶事的。还有你六叔,万一有人打着他的名头行事,很可能一呼百应呐。”

“父皇,那儿臣该怎么办?”阮宣炆听得一头冷汗,急忙问。

“怎么办?忍。”阮承浩伸出一个手指,郑重对他说道。

“忍?”

“使得,你必须忍。陈家你不能得罪,杨家你不能放弃,而你六叔,才是最重要的。你绝对不能和他对着干,你必须让他和你站在一边,让他成为你的支持。”

“六叔会支持我吗?”

“会。你六叔并不是个喜欢争权夺利的人,说起来他是父皇几个兄弟里心底最正的一个。你六叔喜欢一家和睦,最不愿意看到骨肉相残。所以只要你不去逼他,他绝对不会针对你。你是父皇唯一的热字,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你六叔只要面子上过得去,绝对会拥立你继位。而且他还会保护你,帮你压制内阁。”

“那我是不是一辈子不能和六叔作对?他说什么就是什么?”阮宣炆皱皱眉,冷不丁问。眼神里并不是疑问,而是质问。

阮承浩怔一下,神色一凝。

这孩子……心里已经有那样的打算了吗?

“太子是什么意思?”他反问。

阮宣炆也不闪避,坦然面对自己的父皇。

“父皇,儿臣将来是君临天下,难道还要受制于一恶搞藩王?儿臣不甘心。”

阮承浩缓缓一笑。

“你有这个心,父皇很欣慰。但父皇希望你不要冲动,君临天王不是那么容易的。父皇当年吃了许多苦,走了许多弯路,放弃了许多,失去了许多,才换来这君临天下。摆在你面前的道路也一定崎岖坎坷,要如何走下去,你必须自己做出决定。”

“父皇,儿臣明白。儿臣不会冒失,儿臣一定妥善处置,力求万无一失。”阮宣炆抿嘴,神色坚韧。他明白父皇的意思,六叔在朝中的势力十分强大,现在父皇靠着他压制着内阁,勉强维持着平衡。两方对战,总要斗得你死我活。一旦任何一方落败,就必然导致剩下的势力权倾朝野。这就大大不妙。所以父皇才想扶持杨家的势力,希望三足鼎立,然后自己将来可以周旋取利。

他还知道,从至平朝起父皇就想除掉六叔的势力,可没想到六叔竟然这么有能耐。非但父皇除不掉他,反而让他一天天坐大,如今父皇反而要依仗其他的势力来。父皇尚且如此,倘若他年自己继位,岂非连和六叔平起平坐的资格都没有?

而且,在父皇眼里内阁比六叔棘手,可在他眼里,六叔比内阁棘手。因为内阁不过是外臣,而六叔确实内贼。要知道六叔身上流的也是正统的阮家血液,这天下如果想换一个皇帝,显然六叔就是唯一的选择。六叔不光血统纯正高贵而且又有赫赫战功,在朝堂和天下都是一呼百应,威震四海。自己不过是一届少年,凭着一点出身继位,不服气的人多的是。

在自己身边有这么一个有出身有能力有实力的对手,他岂能安稳坐天下?

越想他越觉得六叔是个障碍。但父皇说得有道理,到底自己还是要依靠六叔的力量。况且,六叔倒确实十几年来都没有反心。但将来的事谁说的准呢,也许六叔在摄政王的位置上待久了,野心也就长出来了。

不过不到万无一失,自己是不会贸然出手的。他虽然年幼,却不是傻瓜。这皇宫里,无论是太子还是皇帝,都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手里没权没势,随时都可以被取代。自己如果不想被取代,就必须虚与委蛇,夺取权力,牢牢的抓在自己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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