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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换流年(126)

阮宣炆,当朝太子。

他现在要找寻的源头债主。

阮承淋一步步上前,就像猛兽靠近所要捕捉的猎物。

阮宣炆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逐渐靠近的猛兽。

等阮承淋离他只有一步之遥时,阮宣炆突然轻笑一声,幽幽道。

“六叔,你终于还是来了。”

阮承淋就在这一步之遥处停住。

“是的,我来了。”

阮宣炆低头,给列祖列宗磕了一个头,然后直起身,转过头来,看了阮承淋一眼。目光轻藐而无畏。

阮承淋面目表情,并不被他这样的神色激怒,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两个人就这么瞪着,谁也没再说话。

只有扑进来的风,吹动了经幡,吊缀着的金玉薄片相互撞击,发出玲琅之声。

很悦耳,但也有一股诡异之声。

到底阮宣炆年纪轻,最终沉不住气,微微翘起嘴角,转身,面对阮承淋。

“六叔是来宣读废我的圣旨吗?”他故意说道,明知道阮承淋手里空无一物。

阮承淋注视着他,审视着他,最终感到失望。

这个锋利的就像刚开刃的钢刀一样的孩子,他眼中毫无悔恨之色,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什么样的罪孽,伤害了一个那样美好无辜的女子。

那女子是别人心尖上的宝物,一直被呵护着,宠爱着。

现在,这个宝物被这个可怕的孩子玷污糟蹋作践他竟然还不知道错?

真是一个非常适合皇宫的孩子,难怪三哥这般痛心疾首,这般爱护有加。

真令人厌恶而且害怕的孩子,他绝对不能让阿水陷落在这样一个人手里。

必须除掉他。

想到这儿,阮承淋的眉微微一拧,流露杀机。

阮宣炆双眉一挑,有些诧异。

杀意?六叔对自己有杀意!眼前这个男人,真的是自己那个泥菩萨一般的六叔?真的是那个温温吞吞长久无所作为忍气吞声的六叔?

长久以来,他都觉得这个六叔不像阮家的男人。现在看来,六叔到底是六叔。

是啊,六叔征战沙场近十载,难道还会不曾杀过人,嗜过血?

只是没想到,六叔还敢弑君。

他冷笑,哼笑,然后大笑。

“你笑什么?”阮承淋冷冷问。

阮宣炆喘气,止住笑。

“六叔,你想杀了我,自己当皇帝吗?”

阮承淋注视着他,面色毫无波澜,似乎他说的话稀疏平常之极。

“怎么?你怕了?”

“怕?我为什么要怕?”阮宣炆伸手一挥,好笑瞪眼。

“我是太子,太子就不会怕死。即使我今天死了,也死得其所。至少,我做了我想做的,得到了我想得到的。”他洋洋得意,轻笑。

阮承淋看着他,然后皱眉微微摇头。

“你真是死不悔改。”

“是,我死不悔改。”阮宣炆挑眉,瞪着他,目光挑衅。

“我为什么要悔改?我爱他,我要得到她。或许你会比我拥有的长久,但你永远也别想把我从她心底抹去。今天我就死去,我也无悔无惧。因为即使我死了,我也会牢牢地插在你和她之间。永远的隔阂你们。六叔,你也是男人,应该明白一个女人对她第一个男人会铭记终身。我要她记住我,永远的记住我。”

“用伤害烙印,你和你父亲一样残酷无情。”阮承淋鄙夷的轻哼一声。

阮宣炆哼笑,不以为然。

“残酷无情?怎么比得上她的残酷无情。我爱她有什么错?就因为我是太子,所以我就必须被抛弃?这身世又不是我能选择的?她为何连一点机会都不给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他挥手质问。

“爱或者不爱,权利都在她。难道你爱他,她就一定要爱你吗?难道爱一个人不是应该给对方幸福吗》爱从来不是伤害和占有,爱应该是祝福和保护。”阮承淋缓缓说道,俯视他。

阮宣炆看着他,突然仰头狂笑,上气不接下气。

“六叔啊六叔,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他喘息着,捧腹斜眼嘲弄。

“难道你以为她选择你是因为她爱你吗?六叔,别傻了。这个女人只是在找寻一个可以带她离开的男人而已。一个足够强大又不那么强大的男人,一个可以承诺给她远离皇宫生活得男人。她的爱早已经被这座皇宫消磨殆尽,她曾经最纯洁无暇的爱,给了那个背叛她的男人。她一如既往的爱着沈玉飞,也仅仅只爱着他而已。多么可笑,那样一个臭虫似的叛徒。在大牢里腐烂等死的一块烂肉。他怎么配得起她?”

“所以,六叔,不要再道貌岸然的高高在上。她不爱你,你并不比我得到的更多。你没有权利也没有资格来对我说教,示威。你也很可怜,我们都不过是她手里的筹码而已。你被选择不是因为你比我更好,只是因为你比我位置合适而已。”他讽刺露骨的戳穿所有的伪装和假象,将最丑陋恶毒的真相抖露出来。

阮承淋动容,眯起眼,双眸流露出一丝受伤的表情。

这一切,他都知道。只是从眼前这个锋利的孩子嘴里吐出,格外刺耳戳心。

虽然心痛,但他不想在这个孩子面前示弱,所以很快就收拾掉脸上的一切表情,面色恢复平静。

“那又如何?我爱她,仅仅只是我爱她而已。她爱不爱我,不劳我操心,更不必你来操心。她选择了我,让我照顾她,那就够了。我辜负过她,她原谅了我,这几够了。至少我得到了她的选择,比你得到的多,这就够了。”

这一句句从容平静淡薄的话语就像锋利的带着倒刺的毒箭,飕飕的发出,噗噗的扎进阮宣炆的身体里。每一箭都命中目标,那就是他的心。

那毒箭深深扎进他的身体里,毒汁在他血液里流窜,让他愤怒,让他痛楚。

可是还有那么一双无形的手,纤柔白皙,带着白玉兰的磬香,温柔的坲过来,抓住那几只毒箭。

他以为那手会抚慰自己,但粗了。

那令他痴迷的手根根的握住箭,又根根的拔出。

倒刺将他的心撕裂,一道道开口。血液喷涌而出,那么灼热,那么汹涌。

每一滴都在嘶声叫喊,嚎啕大哭。

他爱她,他真的爱她。

可她为什么这样伤害他?

他捂住胸口,紧紧捏住衣襟,强忍下那一阵阵的绞痛,身体快要撕裂一般。被这痛苦撕裂,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看着阮宣炆脸色发白的倒下去,阮承淋依然一动不动的站着,俯视他,冷漠的就像是庙堂里的泥菩萨。

阮宣炆大口的呼吸,挣扎着让自己清醒。每一口冰冷的空气都冻结他的心肺,但他强迫自己继续呼吸。

他不想死,不想让阮承淋看轻了自己。

他仰头,目光恶毒。

“你别得意。”他喘气,冷哼。

“你带不走她,这个皇宫不会放过你。”

阮承淋一挑眉。或许你以为这个皇宫里已经没有人是你的对手,没错,我和父皇都斗不过你。可这个朝堂可以制住你,这个天下可以制住你。你始终是阮家的人,你逃不开这个皇宫带着我们这个姓氏的诅咒。它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被冠以这个姓氏的男人。我死不足惜,可我死了,唯一能剩下来被这座庞大怪物只配的,就只剩下你。六叔,等你君临天下的时候,就是阿水抛弃你的时候。”

“六叔,我会在下面看着你,看着你孤独地坐在金銮殿上,被钉死在那个硬邦邦的御座上。看着你失去你的爱。六叔,不要怨恨,你爱她,就要承受这一切。谁让你姓阮呢。六叔,其实我们没有什么分别。”他冷笑着诅咒道。

阮承淋皱眉,瞪着他。

两个人就像两只野兽似的互相瞪着,估量着彼此的实力,寻找着彼此的弱点。

缓缓的,阮承淋笑了,嘴角微微一翘,讽刺而嘲弄。

“我明白了,你不想死。”

阮宣炆瞪着他,一言不发。

是的,他不想死,同样的,他也不想被废。

所以他激怒阮承淋,他针锋相对,咄咄逼人,呲牙瞠目。

他只是要抓住最后一个机会,留下一条道路,给自己成长的时间和空间。

他不甘心,不服输,不屈服。他要夺回来,他要杀回去,他要狠狠地打到所有鄙夷自己,凌辱自己的敌人。

包括,那个可爱又可恨的女人。

只是,这样的心思被阮承淋识破,他感到羞愤和痛楚。阮承淋冷笑,然后拍了拍手。

“很好,非常好。恭喜太子殿下,你达成所愿。你最后的诅咒和威胁确实吓到我了,所以我改变了主意。我如你所愿,不会废你,不会杀你。”

阮宣炆别开头,脸色僵硬,双眉紧拧,一言不发。

“我知道你有所企图,我知道。”阮承淋伸手,指着他。

“你和你父皇一样,不愧是他唯一的儿子。但我也要告诉你,如果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击败我,并且得到阿水,那你就错了。我不怕你,我也不怕失败。即使有一天,你成功的将我踩在脚下,甚至杀掉我。你也得不到她。你所做的一切,只会将他越推越远。而我,无论贵贱,无论生死,都会被她一生铭记。不是你得到那钟铭记,比你那种更美好,更紧密,更和谐。所以我奉劝你,太子殿下,好好的做你的太子,好好做你的皇帝。宽容的对待别人,和我们保持最合适的距离。这样,或许阿水会慢慢原谅你。如果你一意孤行,我相信,最后的结果不会是你想看到的,也不会带给你任何成就感。”他伸手指着阮宣炆,警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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