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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换流年(187)

“我……”

“你,你以为你现在所做的在他眼里算什么把戏?他坐在那个高位上,还有什么没有见识过?他爱你宠你迁就你,你当然没事。可我们呢?他不爱杨家,他不会迁就我们。你自己逍遥快活,你可曾想过杨家会怎么样?皇帝有的是手段,他不折腾你他可以折腾我们。父亲今年已经七十六了,你以为他还有几天能活?你怎么忍心让他在担惊受怕?夫人也老了,你就不能想想你的亲娘?”

杨浩步步紧逼。

杨波步步退,目瞪口呆,说不出话。

“夫人体恤你,由着你胡来,我不会。你知道杨家有多少口人吗?你知道杨家最年幼的是谁吗?大哥今年刚生了一个女儿,才满月。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顾着自己。你忍心让我们都陪着你折腾,就为了你自己的逍遥快活。你忍心吗?”

杨波退,退,退,背抵墙,退无可退。

“我……我有什么好?为什么他就不肯放过我!”她声嘶力竭,怒喝。

杨浩止住脚步,原本恼恨的神色突然就柔和下,直直看着她。然后呢喃似的轻语。

“是啊,你有什么好呢?”

有什么好?爱一个人哪里来什么缘由,爱了便是爱了,从心动的那一刻起,就毫无理由。

只是心动了,情动了,就爱了。

一爱上,就再也放不开,舍不下,忘不了。

她那里好?她什么都好,他爱不释手,魂萦梦牵。她什么都不好,她为何就是不爱他?

杨浩幽幽叹气。

“阿水,若是你好,他才爱你,那找个比你好的不就结了。你好,他爱,你不好,他也爱。这是一个死结,打不开的。”

“那我死了去。”杨波跺脚,恨恨。

“你死了,让杨家一门尊卑老少男女一百多口人陪你去死?你当得起吗?”杨浩幽幽道。

杨波喘气。

“不会,他……他不会……这怎么可以?他……”

“你说他不会,他就不会了吗?你说不要他爱你,他就不爱你了吗?他什么时候听过你的?他又怎么会听人的。他就是他,他是皇帝呀。”

杨波当头棒喝,晕,痛,浑身发抖。

“不,不,我不要。”

杨浩上前,一把扶住她。

“别怕,阿水。别怕。我会在你身连,杨家也在你身连。没有人能害你,你会好好的。”

耳语轻言,他说的温存,宛如劝慰着心爱的情人。

杨波伏在他胸口,簌簌发抖。

他爱怜,不舍,心疼,伸手,揽着她的肩,搂着她的腰,贴紧。

这可是唯一的最宝贝的妹妹,他从小就护着她,永远护着她,绝不离开她。

杨波突然一把推开他,蹿到另一边。

“不,你走,我不回去,绝不!”

她咬牙切齿,决然,狠心。

杨浩皱眉,眼神一凛,杀气腾腾。

“好,好,好。我劝不动你,你够狠的心。行,你非得眼见身受才晓得他的手段。行,你这是逼父亲来请你是不是?杨家人多,够你和他折腾的。”

他猛一甩袖子,腾腾腾走过去,哐一下打开门。

“来啊,把人带走吧。”

外面立刻冲进来两个凶神恶煞的太监,拎小鸡似的拎起平安就往外走。

“你们干什么?住手!给我住手!”杨波扑过去要夺回,却被杨浩一把抱住。

“王妃娘娘,王妃娘娘!”小平安吓得哇哇大哭,小手小脚使劲扑腾。

那两尊凶神恶煞却抓得牢,不顾她年小体弱,拧着她胳膊就走,生疼。

“放开她,你们放开她,你们要带她去哪里?还给我,还给我!”杨波嚎叫。

杨浩冷笑,抱紧她,狞声道。

“她又不是杨家人,你管得着她。她是皇家的血脉,当然归皇家。你放心吧,皇后娘娘会好生照看她的,不劳晋王妃操心了。”

“不,不,你放开我,放开我!”杨波挣扎,抵头一口咬住他的手。

杨浩皱眉,闷哼,却死不撒手。

血从杨波嘴里淌出,沿着他手背滑落,滴在地上。

一滴,两滴,三滴,四滴,越来越多。

杨波不松口,他也不松手。

最后,杨波双膝一软,颓然。

杨浩用手捏住她下巴,分开,抽出自己的手。

深深的牙印,一如她烙在他心头的痕迹。

这个妖魔似的妹妹,他最难舍的宝贝。

他低头,将伤口含住。

咸咸的血液,带着她的味道。

他依然搂着杨波,她靠着他,木然。

眼泪无声的淌出,洗涤她未施脂粉的脸庞,清澈的就像春天花瓣上的露水。

他伸手去拭,含在嘴里,和血一般的味道。

杨波用手捂脸,别开头,无声哭泣。

消瘦的肩膀耸动,没有了头发,细白的脖颈展露无遗,弯成一个曲线,美好而婉转。

杨浩忍不住抱紧她,将头靠在她脖颈上。

“阿水,别哭了,我会永远在你身边,永远保护你。别怕,别怕。”

杨波颤抖,摇头,如同被钓上摔在岸边的银鱼,垂死挣扎罢了。

杨浩却微微笑,面露得意。

她扛不住了,终究是一个女人,受尽宠爱迁就,娇惯了的小女人。

她就是这点可爱,就是这点好。

惹得人恼恨,可又偏生爱恋。

这样的女人,怎不叫人欢喜又纠缠呢?便是拥尽天下女人,得不到的始终是最好的,而得不到里又数这样差一步就能够到的最缠绵勾魂揪心。

皇帝放不开,晋王也放不开,他这个做哥哥的,一样放不开。

他有时候都宁愿她死了去,就再也不会是谁的。

但她到底也不会是谁的。她喜欢晋王,可晋王完了。皇帝可以得到她身,可心呢?

她永远是她,谁也得不到。

37 两两相望

那个尼姑要回来了。

皇后陈氏觉得胸口闷,头晕,浑身的不舒服。

原以为那个女人剃了头发入了空门当了尼姑,万事休矣。哪里想到死鱼也能翻身,她竟然要回来了。

回来干什么?好好地待在她的晋地当一个安分守己的尼姑不好吗?

说什么要为男人守贞洁,却原来就是这么个守法。也难怪,那样的花容月貌,整天败给泥菩萨看有什么用。她怎么可能甘心?

即使她甘心,杨家那些不省心的能甘心?

到底牵着皇帝的心呢。

说到底呀,女人都是待价而沽。没了那个靠山,总得寻个新的。

也不怪她,就是既然天生贱骨头,就别摆清高样,看的人铬应。

心里不屑,可又能如何?谁让他喜欢,他是皇帝,天大地大,皇帝最大。

别说一个女人,就是一千个女人,又能奈何得了他?

只不过,这样一个女人,那样一个身份,看他怎么安置。总不至于,弄进来真的烧香拜佛供起来?又不是菩萨,她也不配。

要真纳用了,那样一个光头,他受得了?

想到杨波顶着个光头,皇后陈氏噗呲一笑。

也不知道什么模样,也亏得他想得出,她受得了。二十几年的青丝就这么剃了,可惜呀,三千烦恼丝剃了也挡不住前尘孽缘。

真是孽缘,作孽哟。

连尼姑都思凡了。

好有趣。

还别说,皇宫里真有佛堂。原本是道观,大长公主修炼用的。后来外面的道观修好了,公主就搬出去。留下的屋子也不浪费,拆掉三清,摆上如来,道观摇身一变就成了佛堂。佛堂换了新名字,簇新的匾额两个大字,了悟,也不管悟了什么,反正静悄悄恭候着它新主人的到来。

人呐,都实在。

又并剃度了几个宫女,有老有少,送过来伺候。

没办法,来的新主人可是个金贵的人,十指不沾阳春水,得伺候着。

脱了宫装,穿上袈裟,佛珠一捏,拂尘一摇,立刻大家都变成了尼姑,像模像样的。

四五辆马车从北角宫门进来,拐个弯就到了这三清改如来的了悟小佛堂。

粗壮的太监从马车上搬下学生的家伙什,真是稀奇,佛堂里要什么紫檀木的妆台,金丝楠的矮凳,黄花梨的小几?这又不是闺阁小姐,后宫妃嫔,不过一个尼姑。

可谁让是皇帝喜欢的尼姑呢,不必守清规。

一件件一桩桩往里搬,车水马龙。

最后,从车上由一个清秀的尼姑扶下一抹窈窕身影。

朴素的灰色袈裟,玄色布鞋,头上罩着幕离,看不清模样。

但那袅袅身影足以表示,这应该是位妙人。

佛堂里的尼姑都出来迎接,簇拥着进去。

正式的房间早已经收拾好了,等把搬来的家伙什放好了,太监们鱼贯退出去。两个小尼姑关上门,守在外面。

不让旁人近身,就那扶着的清秀小尼姑,抬手给女子脱下幕离,露出一张绝妙的容颜。

只可惜,戴着一顶灰扑扑的帽子,露出青青的头皮,没有一根青丝。

唉,再好的容颜又如何?还不是一个尼姑而已。

打了水,绞了面巾,擦不去一脸的疲惫和倦怠。

“王妃,我扶你去休息吧。”翠妍从小尼姑手里去了茶盏,递过去,幽幽问道。

杨波皱眉,闷声不语。接过茶盏喝一口,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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