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不奇怪也不违和了!
一点都不违和!
不管到底是不是那位向阳侯,店中伙计们看自家掌柜的眼神中已然带上敬仰之色,好像已经无比确信这位便是他们大宜的文曲星。
其他人也陆续陷入疯狂境地,恨不得这就经主考大人之口获得一个准信儿,进而赶紧出去奔走相告,说自己亲眼见到顾侯爷了,他们大宜的文曲星!
但此时,纪大人显然并没有领会到民众的渴望和意图。
纪廉是个读死书的人。
虽在书本上颇具见解和才华,但其余方面完全称得上是不解风情。
两年前经顾大人一番提点和鼓励,他已经在去年的殿试上高中。
虽然只是位及榜眼,与状元郎相差一步,但皇上还是将他安排进了礼部。
那时候顾大人已经不在朝中,但皇上却安排他走了顾大人的老路!
这对于纪廉来说是分外鼓舞振奋之事,尽管不知侯爷究竟为何离京,又去往了何处,但纪廉仍旧在心里奉他为老师,日夜受他激励,砥砺前行。
是以从上任那日起他便日日殚精竭虑,处理公务,继续埋头苦读。
也正因表现得过分突出,才学品性在朝中也逐渐被人所悉知,这次他才得以面派到这江南贡院来主持乡试。
顺便一提,他也是在参加殿试的时候才知道……昔日那位与顾大人同进同出之人便是当今圣上!
当时时隔数月,纪廉时时刻刻想着的都是被自己奉为老师的顾大人,对那位黄公子的印象已经变得稀薄了很多。
唯一记着的便是当初一起喝茶的时候,黄公子全程都是一脸愠色的模样,面色阴沉可怖……简直与大殿之上、龙椅之中的皇上一模一样!
……当初第一次之时,纪廉还觉得这位黄公子大概是世家秉性,脾气不好,所以一直面无表情。
但殿试那日见皇上仍旧是个面部阴沉晦涩的模样,纪廉便确定了,天威如此,皇上就是皇上,或许这便是帝王的威严。
总之那日,纪廉如常发挥。
当时的他也不知,自己竟然还会有今日被派来江南、再遇老师的机缘。
得知老师便在此处也只是一个意外。
纪廉本身就是贡生出身,对科考之事自然分外重视。
即便是小小乡试也未曾马虎,落脚第一日便着手安排各项事宜。
他是听闻秦淮河两岸每晚都会举行热闹的文试擂台比赛,本着提前见识见识考生们的实力,也是想要趁机与人畅谈交流,纪廉百忙之中还是抽了些时间,于昨晚出来观赛。
第一家选的便是声名在外的明岳楼。
听闻明岳楼的赛制最合理,奖赏也最丰富。
并且那里的擂台设计、食物供应、伙计服务也是最让人满意的,因此名声最响,呼声最高。
没想到提前来到这里、占了个好座位,他便一眼看见了坐于二楼隐蔽位置的顾大人!
不会有错,虽然眉上已经没有了那道疤,但顾大人的一言一行还被纪廉记在心中。
虽也只过一面,但奈何终身难忘!
只可惜昨日大人与那姜姓的才子提前双双离开……
纪廉即便无比激动,也仍旧奉行君子之道,没有趁夜打扰,而是选择今日再来正式拜会。
可到了今日,他人还未接近这里,便看见明岳楼门口围满了人。
稍一旁听他人谈话,再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此处的知县因私欲公然为难商贾!
……简直是岂有此理!
即便那被为难之人不是顾大人,纪廉也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他曾经便被京城中的纨绔们强行霸占过田地,最知这样的不忿和苦楚。
如今在朝为官,即便不是自己管辖之事,眼里却也容不了沙。
更何况那被欺压的还是顾大人!
像纪廉这种直脾气头脑又一根筋的人自然难以忍受,便有了方才这一幕。
如今亲自被自己奉为老师的向阳侯扶起,想起对方其实从未收过自己做门生,不免又觉得有些羞愧。
他道:“方才学生一时冲动,兀自唤作大人为老师,还请侯爷原谅。”
言罢,他也没有对众人解释顾景愿身份的意思,只是指着地上不住磕头的捕快们说:“大人,该如何处置他们?”
顾景愿自然不会因这种小事便跟他计较,只是如今身份被叫破,便再难以遮掩。
他方才也是在思索这其后一系列的相关利弊,听纪廉问他问题,便道:“自然是公事公办。”
稍稍垂眼看着那几名捕快,顾景愿道:“知县大人认为我这里存在隐患,按律我当带着一应文书手续去衙门解释,再由衙门派人前来检验。若只是误会,半日便可解决。是以各位官爷,这楼便不用封了吧,梅某这就动身与各位回衙门。若当真不合格,再封楼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