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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岸,江岸(13)+番外

作者: 许从容 阅读记录

那人没用多长时间,很快出了治疗室,还带着笑,白散两指戳了戳嘴角,希望自己也可以做到。

他站起身,把抱在怀里的棉服放在小凳子上,一转身,一大一小两道人影从面前经过,小孩子声音稚气,“江叔叔,我又又又来啦,妈妈夸我最近刷牙很棒喔!”

白散默默抱起棉服团,蹭一下脸颊,蹲回小凳子。

他把号码牌放在扶手边,数字5朝上,这样很容易注意到,大家应该都能知道了,下一个就下一个吧,很疼就很疼吧,他想回家了。

小孩子蹦蹦跳跳出来时,白散正窝在棉服上发呆,回过神,见一个拿着8号牌的人走向治疗室,他马上皱起脸,有点生气,很凶地对8号说:“看,我排在第5个,您等下再看好不好?”

8号不乐意,“7号那对母女出来了,不就是我8号了,干嘛要等啊。”

周围之前与8号唠嗑的人纷纷附和。

“可不是么,你又是哪从冒出来的5号?”

“前面的早看完走了,要不就是待不住,不排了的。”

“会数数吧?你掰着指头数数看,7后面是5,还是8?”

“哎,我记得你,你刚才不是有事出去了,不排了吗?反正这么长时间都等了,也就我们这几个了,你再等会儿,也就一个小时。”

他们每个人进等候室都路过门口,哪怕在室内也能看见,白散不觉得自己是冒出来的。他一直守着号码牌,中间是去了趟洗手间,可人有三急,应该是可以理解的吧。

他没有打断任何人的话,安静等她们说完,但一句接一句,好像越说越多。

“看着小小年纪,怎么做事偷奸傻滑,来看个牙都想插队。”

“我是等不了,下一个必须是我,我家里还有一大堆事等着呢。”

“是啊,谁的时间不是时间?你既然要排队就好好排,这样我们谁都难做。”

“她8,他9,她10,我11,反正就这么排,插这个队你是想都别想。”

白散沉默不语,他有一大套说辞,可以很完善地解释每个问题,他也有点失望,以至于不想说话。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很熟悉,白散的注意力被代替了,他脑子空空如也发着呆。

江岸出现那一刻,等候室里像按下暂停键,突然静止。他神色如常,声音淡了些,“放下你的衣服。”

无人妄动,怔了好一会儿,白散才反应过来是在对自己说,心中一缩,棉服团啪嗒一下掉在小凳子,有点惨兮兮地趴着。

他动了动手指,没团起来,心底的直觉隐隐发现江岸生气了,不明显,多少有一点点,所以还是趴着吧。

“放回等候牌。”

白散在江岸的注视下拿起5号,重新学了一遍如何走路,到白板前乖乖贴上去。他觉得江岸的语气不是要求,更像命令。

他还非常后悔今天穿了这件毛衣,背面的‘生气的小熊’印花一定无疑会增大江岸的怒气值,并且显得他非常幼稚。

号码牌严丝合缝回到4和6中间的位置。

江岸低低“嗯”了一声,“有急事吗?”

白散下意识去摸手机,停在半空,他猛地打了个激灵,缩回来端着手,摇摇头。

“跟进来。”

此时鸦雀无声,周围人仿佛都消失,那些话语不复存在。

窗外又起了风,很轻。

白散一步步跟在江岸身后像软趴趴的小尾巴。

作者有话要说:是存稿箱~

第6章

治疗室靠墙有页格子窗,白框素净,玻璃明朗,在并不渴望雪的日子里,透进来的光衍生出雾气的柔软。

是许多年后,白散记忆中的样子。

而现在,比青椒大餐更恐怖的当属治疗室。

灰蒙蒙的天拢着灰蒙蒙的光,白散的世界满眼灰蒙蒙。

他缩着脖子慢吞吞挪向治疗室,仿佛离开人世,每挤出一小步,迎来一捧腥潮的土。

不该这么怕的吧。

很多人问起,白散都不知道如何作答。

从记事起,他不由自主抗拒医院,自己都奇怪。小学时宁愿早起一小时多走四公里,绕个圈子去学校,也不愿意经过医院,哪怕原本的路程仅仅五分钟。

在上初中后稍微好了些,他能大脑放空地走过,可一旦发烧过敏从不看医生,向来熬到久病自愈。

儿童福利院院长说,他很小的时候去过医院,那时父母经场事故,在icu躺了两个月,他陪了两个月。只是,没能留下。

院长还说,一个人幼年时期遭受的心理创伤,将会跟随并影响一生,永远不可能复原。当海马体内的神经元发育不足,肉身无法形成长期记忆,记下来的便是灵魂。

有时候,真切发生过的、从他人口中得知的童年往事,那个自己白散觉得很陌生,如同另一个人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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