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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安徒生(19)

探望结束回去以后,梁司月越想越不放心。

梁司月出生没多久,妈妈就去世了,她基本算是被外婆带大的。

那时家里欠了债,老家又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梁国志不得已将女儿托付给岳母,自己去外地寻找机会。

梁司月被送到外婆家时才五岁,和二舅一家住在一起。

二舅一直是个没什么出息的人,三十好几了还没在县里凑出一套房,只能带着老婆啃老,婆媳住在一个屋檐下,关系自是无比紧张。

二舅妈几乎天天跟二舅吵架,言辞间总要拐弯抹角地捎带上梁司月的妈妈,说就因为梁妈妈生了那么多年的病,跟个无底洞一样,掏空婆家掏娘家,才害得她一个无辜的人,现在嫁过来受这等窝囊气。

二舅妈生了两个孩子,三代五口人,再加一个梁司月,家里挤得简直不能住人。

想当然,梁司月这个拖油瓶,在外婆家里日子不可能过得多舒坦,表哥表姐时时捉弄她,二舅妈不但不制止还会暗自怂恿。

外婆知道以后总会回护几句,二舅妈便开始抹眼泪,说孙子和外孙女,既然带一个“外”字,合该亲疏有别,怎么到了外婆这儿,就只知道护短?到底是活人争不过死人哦……

外婆气得一句话说不出,偏偏不能拿二舅妈怎么样。二舅当时娶这个媳妇儿有多难,她不能为争一口气,就把人气走了,把这个家给拆散了。

梁司月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察言观色,不想让外婆夹在中间难做。

后来梁国志在外面挣到了钱,一部分还债,一部分寄到外婆家里,梁司月的日子才好过一些。

读初一的时候,梁国志资助了二舅一笔钱,二舅前去投奔大舅,合作做生意,并在外地定了居。

梁司月这才完完整整的,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空间。

但没和外婆单独生活几年,外婆就生了一场重病。

住院期间,两个儿子从头到尾没请一天假回去看看。街坊邻居议论纷纷,说外婆这两个儿子简直不孝极了。两人受不了舆论压力,这才将外婆接去身边养老。

梁司月一直很不舍与外婆分开,但也知道自己如果执意留在老家,只会绊得外婆享不了清福。

——是的,她原本以为,外婆真如电话里所说,是去享清福的。

如果不是这一次前去探望,她可能永远也发现不了真相。

她现在自己和父亲住在一起,生活算不上宽裕,但绝对称得上舒心。

两边对比,让她很难安。

梁国志下班回家,一起吃晚饭的时候,梁司月跟他讲了外婆的事,并委婉地问:“……能不能把外婆接过来住几天?”

梁国志知道这不是住几天的事,是女儿想替外婆养老。

他没说话。

梁司月也就不追问了。

吃完饭,梁司月收拾过外卖盒,拿去楼下扔掉。

回来的时候,梁国志把账本找了出来,趴在餐桌上一页一页地翻。

梁司月眼里的父亲,其实长相很是周正,只是眉头拧得紧了,拧得久了,日积月累下来,总有些苦相。

梁国志朝她招了招手,“小月你过来。”

等她在对面坐下以后,梁国志捏着圆珠笔,一笔一笔给她算账:外婆如果要来,肯定得换一个大一点的房子,少说得两室,还得带厨房,总不能让外婆也跟着顿顿吃外卖。这样的房子,还不能离学校太远,不然她上学也不方便,算下来,单房租一项,一个月少说就要四五千了。再加上水电费,燃气费,生活费……杂七杂八一堆开支,万一外婆病又复发,花钱更是没个上限。

梁国志说:“小月,我懂你的孝心。外婆帮了我们这么多,我也想出一份力,但接过来住,我就有心无力了……你也知道,这些年挣的钱全拿去还债了,一分也没存下。而且,现在这个工作,我也不能保证能一直干下去,你见识过潘兰兰是什么样的人……”

梁司月沉默片刻:“我多接一些兼职呢?”

“你还在上学,影响成绩得不偿失。我想,外婆肯定也更希望你好好学习。”

梁司月其实没有为钱发愁过。

不是说不缺钱,而是因为她物欲淡,也从来不追求超出消费能力的东西。从前寄住在外婆家,都是有什么吃什么的,有肉固然好,吃糠咽菜也不是不能将就。

现在搬来和梁国志一起住,通过兼职挣了一些零花,一部分寄给外婆,一部分存在卡里,需要什么就自己买。

从来不知道,现实无所谓温情,只是一笔一笔冰冷的数字。

-

梁司月苦恼了好多天。

池乔发现了她有心事,连番追问。

梁司月两眼无神地望着池乔:“小乔,你知道有什么来钱快的工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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