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到底怎么了(27)

2月21日，收到茗笙的明信片，老武送来的，他说第二个孩子昨晚出生了，原来我们都不年轻了啊。

3月没收到茗笙的明信片……

4月没收到茗笙的明信片……

5月大辉来看我，我问了他有没有茗笙的明信片，他说没有，茗笙虽然总是忘性大做事三分钟热度，但偶尔也会出现茗笙想起来了又有热情了的事，我再等等。

6月没收到茗笙的明信片……

7月收到了茗笙的明信片，一张，大辉送来的，他看着老了许多，鬓角有了白头发，茗笙说“陆子容，出来后好好生活，你我各自向前走，以后就不给你寄了……”突然就不想出狱了，待在里面多好。

8月底，出狱了，带着茗笙给我寄的明信片出来了，没想到会看到茗笙父母，两老看着老了许多，爸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出来就好。”妈亲手给我戴上了一顶黑色鸭舌帽，然后给了我一个拥抱，往外走，有媒体拍照，大辉和老武拦着媒体采访，爸妈握着我的手上了车。

出来后买了套小房子自己住，日子过得平淡，偶尔去看看爸妈或是爸妈来看我，前三年过年茗笙都没有回来，茗笙说她做事总是坚持不了多久，这丫头又骗我，说不回国就不回国的，哎，算了，后来两年过年爸妈都会去国外，应该是去那边陪茗笙过年了吧，我没去，不敢，怕打扰了她。

出狱后茗笙没有给我寄过明信片了，感觉日子被拉长许多，也不知道是出来第几年，四月初去了一趟日本，看了樱花，拍了许多照片，忍不住想给茗笙寄几张过去分享，最后还是算了，回来后把照片做成了相册。

发现邮箱里有一封邮件，好多年前的，怀着不知道什么样的心情点开了，愤怒，难过，摔了电脑倒头就睡，一连多日心里烦躁，爸妈似乎看出什么了，怕他们担心，去看医生了，医生开了些药，晚上会想茗笙，想茗笙给我做的牛骨汤，想有茗笙的日子，渐渐的，小侄子大辉老武经常来找我出去兜风或是吃饭，他们说话做事也莫名其妙起来，他们是把我当病人了吗？算了，他们说有病就有病吧。

小侄子结婚了，这是又过了几年，真是过糊涂了，茗笙没回来，她怎么没回来呢，她以前很疼这小子的，可能是因为我在吧，是因为我在才不想回来吗？那我不进礼堂了，让茗笙进吧。

爸进医院了，一夜间瘦了许多躺在病床上看着很虚弱，陆陆续续的有人来探病，医院里茗笙哥哥依旧对我视若无睹，从我出来那天就没有跟我再说过一句话，连茗笙哥哥都那么恨我了，也难怪茗笙不回来，小侄子的儿子也五岁多了，他结婚还恍如昨日，这是又偷走了多少时间，爸走那天抱了抱小重孙，给爸办丧事的一整个过程茗笙都没有露面，茗笙不可能不露面的，我问妈茗笙怎么没回来，我问小侄子是不是没告诉茗笙爸走的消息，我问哥怎么不去接茗笙回来尽孝，最后我问米亚，我问米亚怎么回来没带上茗笙，她不是一直都跟茗笙在一起的吗？所有人都不回答我，谁都不回答我，他们又终于说了，他们说茗笙走了，不在了，我不信，怎么可能，可是茗笙都好久好久没给我寄明信片了，茗笙还是走得比我想象中的早，原来很早很早就走了，原来给我寄明信片的不是茗笙，米亚递给我一个怀表，她说是从茗笙钱夹最里层发现的，里面是我和茗笙谈恋爱时拍的大头贴，我去看茗笙了，照片里的她很漂亮，我好久没看到茗笙了，忍不住想要摸摸，摸摸茗笙的眉眼。

我想每天去看看茗笙，又怕她不喜欢，后来一个月去一次，茗笙这地选得好，干干净净的，她生前就爱干净，什么都要是干净的，有天晚上梦见茗笙了，她笑眯眯的，很漂亮，越来越想茗笙了，心里很难受，留了遗言，隔日天气大晴，想走了，最后一刻妈打来电话，妈说“子容，妈做了牛骨汤，快带茗笙回来喝，妈在家等你们，你爸这个老东西不知道又逛到哪去了，你和茗笙回来的侍候留意着些啊。”

往后妈总是给我打电话让我带茗笙回家吃饭，每次回去茗笙都不在，次数多了妈也生气了，一直骂茗笙不懂事没良心，连回家吃个饭都没时间，茗笙真是委屈啊，后来经常陪着妈去找茗笙，饶了许多路后妈就忘了自己出来是干嘛的，有点老可爱，妈忘性越来越大，却总不忘找茗笙，她走不动了，我背着她找了许多次，前天妈走了，走前她还在虚虚的喊茗笙，问茗笙回来没有，妈拉着我多活了几年，可是好累，好累，我也终于解放了。

季庭闻关上笔记本放进了小木匣子，里面还有一沓不厚的明信片，木匣子一角还有一小堆灰，合上小木匣子轻轻的把它放到了陆子容的身侧，连带着所有都被推进了火化车间，四十分钟，再出来只剩一堆灰白，季庭闻携媳妇找了个风好的日子把陆子容的骨灰扬了，下午两人又去了墓园，带了鲜花水果，小姑在中间，爷爷奶奶在两侧，这阴阳两隔的物是人非狠狠戳着心脏，痛得发紧，季庭闻淡淡开口“小姑，不知道你会不会见到小姑父，小姑父遗言里说了，他说你喜欢干净，别把他葬在你身边，让我把他的骨灰找一个风好的日子扬了，你们在那边都好好的，如果你见了小姑父……原谅他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