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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袖断得隐秘(132)+番外

作者: 乌色鎏金 阅读记录

原来孩子也不在府里。

难怪这几日他无论走到哪里,都觉得身旁凄清安静得过分。仿佛白日回首、午夜梦回,看到的都是自己形单影只的侧影。除夕之时这个府内,也不过只有他们四人。

但那时的欢声笑语和暖意,却如同炭火的热,被这凉凉的春雨一浇,便成了指尖留不住的袅袅轻烟。

“我先不吃。”他终于轻声答道,“你先下去吧。”

那小厮不敢多劝他,应了声便离开了。

沈梒又不知独坐了多久。

被雨浇湿的肩头泛着凉意,在被斜风一吹,寒气便一丝丝地渗入了他的骨血,涌向了他的指尖。他的一颗心空茫茫地,脑子里呆呆地也不知在想什么,但却又不想起身,不想去做别的事情。

仿佛什么事情都失去了意思。

不知何时,待他再回过神,手中的信纸已被潮气雨水洇湿,墨色渐渐有些模糊。他连忙起身,用袖子沾去湿气,又将信好好地压在镇纸之下。

但在他做完这一切后,屋内很快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怎么办呢。他有些空落落地想,该去找谁?有谁能陪他说说话,将这如影随形的寒意和孤寂,稍稍赶走一些也好。

他以前从不怕寂寞。只因来去自由,无所牵挂。

但穿过加绒裘裳过冬的人,再脱去夹衣,便会感到难以抵抗的寒冷。

待沈梒反应过来时,他已披起了外衣,起身牵马往谢府的方向去了。

他与谢琻已有小半个月没有正经呆在一起过了。谢府的门房看到他来时,还有些惊讶,但因知他是自家三公子的好友,便连忙赶着要去通报。谁知这刚一转身,却正好碰上了从里面出来的谢铄。

“沈大人?”谢铄见到他脚步一顿,走了过来,“大人怎么来了?来找让之么?”

沈梒忙与他见礼:“是,让之在吗?”

“他忙了一日,也是刚刚回来。”谢铄微笑道,“沈大人是与他约好了?有公事相商?”

“没有,我、让之不知道我来……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沈梒无声捏紧了自己的袍袖,仓皇与无措一寸寸涌上心头,让他竟产生了几分无地自容的自嘲,“若是让之累了,我改日再来便好。”

“大人且慢,我也就随口一问,让之见你来自然是欢喜的。”谢铄挥退了那小厮,“既然都是相熟的好友,还通报什么。大人自己寻进去吧,让之现在书房里呢。”

沈梒平生从容不迫,今日却难得失魂落魄地,勉强笑着匆忙向谢铄拱手道了谢,便扭头往里面去了。

他没有留意到谢铄平静却似饱含深意的眼神。

谢府他来过很多次,路自然是认识的,路上碰到的小厮侍女也都见过他,他顺畅且毫无阻拦地来到了谢琻的院落。远远地果见那窗纸内亮着灯,还有人影在晃动。

沈梒的心中有几分窘迫地无措,但却又有更多羞惭隐秘的欣喜。肩膀上的凉意还在一寸寸地往他骨头缝了渗,他迫切到近乎失态地想抓住谢琻的手,让青年炙热的体温逐去他体内的寒意。

他快步来到了门前,刚想伸手去推门,却蓦然听到了里面的说话声。

“所以你们俩,就还这么僵着?”

是言仕松的声音。

沈梒推门的手顿住了。

“是啊,能有什么办法。”谢琻的声音听起来懒懒的,还有几分不耐烦,“我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多说两句又误会,又吵。没意思透了。”

言仕松“啧啧”道:“嗐,你们这俩闹得,好容易别人不盯着你们找茬了,又自己窝里横。朝堂上的事儿就朝堂解决呗,回到家被子一盖,不提外面的公事不就好了。”

谢琻沉默了下:“我跟他当初在一块儿,也不过就是图着欣赏这个人,彼此心意相通。若现在每日在一起有一大堆话都得避着不能聊,那和娶了个怨妇放在后院有什么区别。所以你看我现在都不乐意去找他,觉得没意思。”

“那你也不能一直这样啊。”言仕松道,“喜欢了这么久,好了这么多年了,就因为这事儿就要撂着了?”

“别提了,等熬过这一阵吧。”谢琻叹道,“也是最近我才感觉出来,我俩有些区别是本质上的,沟通是沟通不来的。这或许就是大哥常说的, ‘寒贵’之分吧。”

后来言仕松又问了什么,谢琻又答了什么,沈梒却没有再听进去了。

他仿佛失足坠入了一汪不见底的寒潭。巨大的撞击震荡与轰鸣声后,耳畔似被什么挤压着,万物之声都成了扭曲的回响,没有任何意义。

而那骨头缝里的寒意也已不算什么,他的四肢已然麻木,只能茫然地任自己失重的躯体,在令人窒息的寒流中不断地下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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