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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袖断得隐秘(145)+番外

作者: 乌色鎏金 阅读记录

“但是因他喜好男色么?恐怕不是吧?”吴丹旭反问道,“正因他声望不高,所以才更需一张投名状,才能博取族人和土馍忠的信任。此等事情,元辅和沈大人难道没有想到?”

“臣虽已想到,但——”

“够了。”洪武帝阴恻恻地道。

无人再敢说话。此时却洪武帝背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沈梒,微眯目光中闪烁着无情的寒意与警惕。

“沈梒,”他问,“你还有何话可说?”

还有何话可说?

沈梒垂头闭目,嘴角微微抿了起来。

其实还有很多话可讲。比如他的猜测,他的谋划,他的怀疑,和他的忠心。或许可以找到人为他作见证,证明他与乌日更达濑会面之时,并无隐秘逾矩的作为;或许也可翻出他写得奏疏,里面虽写了他支持议和之事,却也表明了他的忧虑,他不过是一小小侍郎,并无权左右此等的朝廷大事……

然而最后,这些话沈梒却都没有讲。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缓缓垂眸直起身,将头顶的乌纱顶戴摘下放在一边,复再次端正而矜雅地叩倒在这冰凉的乌金殿砖之上。

一如六年前的那个春日,他金榜题名,迎着旭凤朝阳穿过太和殿丹陛,拜于御座之前。

往来浮沉,欲权宦海,他在这宫墙殿堂内走了尚不足十年,却已双腿泥泞,两袖湿沉。原来寒窗时曾想的清风朗月,竟已是一生中最鲜衣怒马的幻梦。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臣,无可辩驳。”

他低低地,说道。

第66章 归野

达日阿赤反叛的消息与这十月雹子一同铺天盖地砸在京城之内,仿若一股寒流,彻底带走了秋末最后的些许余热,将整个人间逼入了寒冬。

对许多人来讲,达日阿赤谋反并不令人意外。当日议和之时,便有许多人对此事心存疑虑,此刻的消息不过是印证了他们心中的猜想。虽说达日阿赤与土馍忠联手的确令人头痛,但中原国富力强,若真打起来也并不畏惧这些草原番邦。

然而真正令若有人吃惊的,是礼部侍郎沈梒竟因此事被摘除顶戴、下狱待审。

说起来这位侍郎大人可是位传奇人物。自洪武二十三年摘得状元后,便平步青云、一举跃升为皇帝近臣之后便圣宠不衰,仿佛无论怎样的朝局风浪都打不翻这位天纵之才。无数双眼睛看着他扛过了邝氏之乱、挺过了北方战役、熬过了流言之祸,不知有多少人心里盼着他摔跟头,却都一直无法如愿。

却谁知,这颗才初绽光芒的权臣新星,却在此时骤然陨落。

大部分人半是叹惋半是幸灾乐祸,却唯有少数知道内情的人知道沈梒下狱的事情并不简单。

照理说达日阿赤叛乱此等大事,无论再怎么追责也追不到沈梒一个侍郎头上。可偏偏问题就出在,在议和前夕,沈梒私自与达日阿赤的使者乌日更达濑见面,且无人知道他们谈论了什么。

这事说小了,可以判沈梒一个“玩忽职守、懈怠渎职”;说大了,却能牵扯到“通敌叛国”。而这通敌,又是在谁的授意之下,又有谁知情,其中涉及人员到底有多少,这些全部是文章。

如今正是寒贵之争如火如荼的阶段,沈梒这事究竟该怎么判,直接牵扯到了两派的纷争。沈梒被下狱之后,洪武帝虽着令三司会审,但这怎么审、怎么判却又得看洪武帝的态度。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三司之上。

在三司商议如何审理此事的过程中,沈梒便被关于“督查院监”之内。这座监狱隶属都察院下的司狱司,只关押重要的朝廷命官。

“督查院监”由于就在督查院的眼皮子底下,所以从某种程度来讲,这座监狱的森严程度甚至比“刑部监”和“五城兵马司狱”要高上几分。自沈梒入狱以来,不知有多少人上下打点,想秘密见沈梒一面,却都因兹事体大、看管森严被拨了回去。

距沈梒入狱一十二天之后,终于有一人突破层层禁锢看守,神不知鬼不觉地见到了沈梒。

————

“沈大人,有人来访。”狱卒扣了扣门,低声道。

沈梒问声回过了头,望向门外。

他的官服已被剥去,只穿着一身白色的中衣,外面裹了件狱中给的夹袄。那夹袄虽也算整洁,但之前不知被多少人穿过,袖口衣角已经磨破,连棉花都漏了出来。虽穿得着实寒酸,但沈梒的腰杆无论何时都挺得如一杆修竹,双肩阔展,眉目静和,虽然落魄却不显狼狈。

再加上这是“督查院监”,此处的狱卒大多都不会刻意为难狱中囚犯,以免谁改日出去了再次荣升,反过头来再怪罪下来。沈梒入狱,这些狱卒也很有眼色地供着他,不曾冷到、饿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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