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踌躇,让长公主的气势比往日要收敛很多。
她一时间竟庆幸,言尚已经离开了,自己没有酿成大错。
长公主问暮晚摇:“只是找猫么?”
暮晚摇肯定:“只是找猫。”
长公主深深凝视侄女片刻,向自己的卫士点了头:“你们配合摇摇的卫士们,领着他们一起去找猫,务必要找到。我要看看,我府上什么时候多出一只猫儿了。”
她看着暮晚摇笑:“摇摇与我去正厅吃酒,等等你的猫?”
暮晚摇观察姑姑的神色,看姑姑老神在在,一时间,她也判断不出姑姑将言尚藏在了哪里。
然而无妨。只要她的卫士去搜,总会有蛛丝马迹。她不指望能在长公主这里搜出言尚来,她就算想,庐陵长公主也不会让她如愿。
暮晚摇这么大张旗鼓,其实是要逼着长公主,让长公主自己放过言尚。让长公主投鼠忌器,今夜、日后,都不能再对言尚动心思。
府上两方人马去搜一只猫,暮晚摇则跟着长公主去正厅吃酒去了。说是吃酒,姑侄二人却都不说话,气氛僵冷。
长公主是心不在焉,一会儿想言尚给她出的主意,为何是那种主意;一会儿又想言尚现在在哪里,会不会跟暮晚摇配合,反将自己一军。她坐立不安,时不时地看眼外面的雨,几次问猫儿有没有找到。
暮晚摇比长公主淡定些。哪怕她心中焦虑,她也稳稳地坐在这里牵制着姑姑,好让自己的卫士哪怕找不到言尚,也能找到其他蛛丝马迹。
正这般煎熬之时,深夜大雨中,又有侍女通报,说有人求见。
长公主厌烦:“不见!”
侍女怯怯道:“是韦七郎,来寻丹阳公主的。”
长公主一愕,想不通韦七郎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暮晚摇已经惊诧地开了口:“巨源怎么到这里来找我了?快让他进来。”
暮晚摇扭头向长公主解释:“今夜我请巨源来府上用晚膳,不巧我的猫儿丢了,我就出门找猫。我嘱咐巨源留在府上等我的,不知他怎么来了。”
庐陵长公主盯着暮晚摇,本能觉得不对,但她无话可说。
片刻间,冷风裹雨入室,厅中灯火微微一晃。
韦树已经踏入长公主府上的正厅。
这清雪一样的美少年让庐陵长公主紧盯着他,倒不是看上韦树的美色,毕竟……韦树太小了。庐陵长公主看的,是这个韦树和丹阳在玩什么把戏。
韦树向长公主请了安后,告诉暮晚摇:“殿下怎么还不回去?太子殿下派人接殿下进宫,有些政务和殿下相商。”
太子殿下。
庐陵长公主眼皮一跳,心里有点慌,换了个坐姿。
暮晚摇奇怪看韦树:“现在正宫禁着呢,太子殿下怎么叫我深夜进宫?什么政务这般着急?”
韦树答:“大约是上次说的户部缺钱一事。殿下不是问太子缘故么,太子殿下大约临时想起来一些重要的信息,要殿下亲自去听。”
暮晚摇长眉拧起:“可是我还在找猫……”
庐陵长公主打断:“摇摇,一只猫儿有什么重要的?太子既然找你,你就进宫去吧。不要让太子久等了。”
庐陵长公主是忌讳太子的。
因为她为了让皇帝安心,自己是一点儿不碰政务。但同时,对储君,因为对方可能在未来掌控自己的命运,庐陵长公主本能是有些怕的。何况太子这个人,心眼多,谋算多……庐陵长公主从来不敢和太子对上。
暮晚摇还未说话。
韦树又想起一事:“殿下快跟我走吧,太子也要言二郎进宫,但我方才去隔壁敲门,言二郎竟然不在。好奇怪。”
暮晚摇讶然:“这么大的雨,他不在家待着,难道出门闲晃么?找找吧。太子要见他,我也没办法。”
言二郎!
庐陵长公主眼皮再次一跳。
方才暮晚摇说起太子已经让她心慌,现在言二郎都跟太子扯上关系了……长公主不安地手抚茶盏,干笑一声:“言二郎?是那个探花郎么?”
暮晚摇望来:“姑姑记得他?”
庐陵长公主含糊道:“那日宴上匆匆一瞥,你又拒了那人的婚……言二风采谁人能忘。”
暮晚摇说:“那日拒婚时,我也没想到他会搬来做邻居……太子要见他,我也不能阻拦。”
庐陵长公主笑得很勉强。
她看出暮晚摇和言尚关系恐怕不浅,不只是什么拒婚的关系。今夜暮晚摇说是找猫,可是自己前脚才带走言尚……暮晚摇这找猫的时间,实在卡得太巧。
然而很多事说破就没意思了。
庐陵长公主已经开始催促:“既然太子找你们,我这里就不留了。”
暮晚摇似不情愿,还在沉思,外头卫士冒雨进来。方卫士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小猫,向里面两位公主说道:“殿下,猫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