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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公主(2)

言石生被侍女所喝,面容红了一下,连忙俯身作揖道歉:“是小生孟浪,扰了娘子。”

坐于矮马上的女郎,实则是当今皇帝幼女,丹阳公主暮晚摇。丹阳公主前夫逝后,她出京养心。

这些自然是那乡巴佬少年不知道的。

暮晚摇用羽扇抵着下巴,微扬目,望向他的眼波如翘着钩子一般妩媚,然眼底神色却清而冷。

她压根没有开口。

身后撑伞侍女面容和缓些,道:“既然知道惊扰了我家娘子,还不快走?”

言石生踟蹰一二,没有挪动脚步。

他想了想,又作了一揖,向那坐于矮马的艳丽女郎温声道:“敢问娘子可是要过大庾岭?”

暮晚摇依然没开口。

是她侍女开口道:“关你何事?”

对方的冷脸和警惕,言石生并不介意。他依然温温和和道:“小生家便在前路不远的沙水镇,娘子再走一段便可去歇脚了。”

侍女有些愕然,不知该如何回答,便看向自家女郎。而暮晚摇望着这白衫书生,忽而露出笑容,打破了她身上那冷然感。

她开了口,声音柔柔如沙:“荒山野岭,前路迢迢,郎君莫不是想邀我作伴,与你去你家中一行?”

暮晚摇柔柔弱弱地叹口气,仍稳稳坐于矮马上,姿势都不变一下:“郎君可是见我孤身一人,又有香车宝马,似权贵之人。郎君便起了狼心,想与我……做个朋友?”

羽扇遮着琼鼻以下的脸,她眼睛含笑,眼神却骤而冷寒,带出一股腾腾锐气:“狂野书生,你配么?!”

此言一出,若是寻常人被人当面如此羞辱,必或怒或愧,转身就走。

言石生却只是怔了一下,面色僵一下,仍温和说道:“娘子误会小生了。我并非歹人。因大庾岭道长,梅关古道从天亮走到天黑,恐都不到尽头。而我家在前方不远的沙水镇,正好可供客旅休憩。我见娘子舟车疲惫,被困于雨,便想娘子可前去休息。”

他垂目道:“沙水镇中人家不少,并不是只我一家。”

此言一出,倒换暮晚摇眸子扬了一下。

她探寻地盯着他:难道她误会他了?

他不是见色起意的孟浪之徒?

言石生也知道陌生女子行在此古道上,恐不安全,对方误会自己也情有可原。他便又耐心建议:“上月也有人家行在此道,被野狼所袭。娘子还是勿要在此地多耽误。”

言石生再道:“小生还要去学府,便不打扰娘子了。”

他拱手告辞,除了一开始看了暮晚摇一眼,之后到现在,他一直恭敬垂着眼,不多看她一下。

而暮晚摇神色冷淡地看他告退。

她看到他衣袖上溅了泥点。

泥点污浊,脏了他那一身白袍。白璧微瑕,看着有些刺目。

这般美少年的衣上沾了泥点,让人恨不得擦去那泥,拿出新衣为他换上。

且马车中置物名目繁多,一身少年身量的衣衫,还是能拿得出来的。

暮晚摇神色淡淡地看着这个书生告退远走,她眼睛一直盯着他袖子上的泥点。

那般碍眼。

她却并没有再开口,就看着他渐渐消失在茫茫古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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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沙沙。

仆从们还在推马车。

侍女们端正而立,依然为公主撑着伞。

暮晚摇忽而道:“前方可是沙水镇?”

侍女惭愧道:“岭南荒僻,地舆图不甚清晰,婢子也不知前路是什么镇乡。”

暮晚摇慢悠悠道:“那我们便赶路,听那乡巴佬的,去宿那沙水镇好了。”

侍女忧心忡忡:“若那书生是诓骗我们?”

暮晚摇发间金钗轻晃,她摇扇而笑:“我就是要看看他是真的见色起意,想效仿那些荒诞古书发展些什么,还是真的好心,是个罕见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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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石生去学府要一个时辰,回来时又要一个时辰。

大雨不驻,天黑得早,到夜里,他才提着马灯,回到了村中,前往自己家。

原本寻常行程,今日到家院门篱笆外,隔着距离,便看到三三两两的人候在院外,又和什么人吵着。

言石生脸色一变,以为家中出事,连忙加快步伐。

他到自家院门口时,见到灯火通明,院子被侍女、仆从、卫士守着,他们进进出出地往屋子里搬着金银之物。而自家父亲、兄弟则被赶出了院子,乡亲们围在外面指指点点,有想进去的,被卫士扔了出来。

“你们怎么这样?!这是我家房子,你们怎么能说拿走就拿走?”言石生还没到跟前,就听到了自己的三弟吼道。

言家三郎言木生,旁的本事没有,就一把好嗓子。他一开口,方圆十里的人,俱被震得耳朵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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