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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公主(562)

如此, 言尚便只说服一家人在长安多住两日, 过段时间再回岭南也不迟。

而暮晚摇作为言尚的新婚妻子,不提平日她如何行事,这个时候,她是一定要做出好儿媳的样子来, 让言尚的家人在长安住得舒服,体会到她无微不至的关怀。

为了这种面子功夫,暮晚摇最近都没怎么在府上办宴,也没出去和大臣们见过几次面——虽然言尚的家人明面上肯定什么也不会说,但她仍怕言父觉得她不守妇道,觉得她配不上他儿子。

于是,到十月的时候,言尚的家人还在长安。

而十月的时候,杨家三郎杨嗣长达半年的调遣终于有了结果。中枢将他派去幽州边境打仗,守卫边关国土。杨嗣挂了将军一职,便离开长安前去幽州上任。

比起上一次他去陇右从军时的寒酸,这一次他的出行,跟随了不少随从。但是上一次有杨父在城门前送他,这一次杨家被卷入太子和秦王的政斗,自顾不暇,所有人都焦头烂额,杨家没有人有心情送他。

暮晚摇也不会送他——暮晚摇和太子经过户部一事,立场两立,如暮晚摇那般冷血,是不可能给任何人遐想的可能。

然而长安城门下,依然有人送杨嗣。

清晨天蒙蒙亮,薄雾弥漫,杨嗣在城楼上和几个年轻将军勾肩搭背,几人都喝得一身酒气。今日出城,昨日杨嗣依然和他们在北里喝得酩酊大醉,今天几位将军换防,还特意来城楼下送他。

几人大着舌头,拍胸脯给杨嗣保证:“三郎放心吧。兄弟都帮你操心着呢,你家里要是出什么事,咱们马上给你送信,肯定不瞒你!”

“对!你好好在幽州打仗吧,长安有我们帮你看着呢!”

杨嗣与他们一道眯着眼笑,他拍拍几人的肩,醉眼朦胧,拉着他们的手说了半天。城楼上气氛又是伤感又是忠义不移时,杨嗣的一个随从几步登上了城:“三郎。”

杨嗣回头,他俊冷的面上浮着一层极浅的红色,看上去醉得不轻,但他回眸时,眼神锐冷干脆,毫无醉意。

随从犹豫一下:“……一位女郎来送三郎。”

杨嗣的眼神空了一瞬。

他身后的狐朋狗友们惊奇地来搭他的肩:“三郎,莫非是你的小情儿?不够意思啊,没听你说过。不带兄弟们见见?”

杨嗣回头笑:“言二郎的妹妹,你们敢惹么?”

几个醉鬼一个激灵,全都不敢说了。言素臣在长安的名气之大……那是一桩桩冷酷的事件堆出来的。三年前户部一案,整个长安官场都有些怕了言素臣。而今言素臣重回长安……就连当年与言尚合作得不错的秦王,都有点发憷。

言素臣婚后,隐隐有领着整个寒门的意思。世家都在观望,不敢招惹。毕竟言素臣如今在吏部……吏部被称为是六部之首,如此重要的部门,安着言素臣这样的人物,长安官场中人最近要做什么事时,都会忍不住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谁又敢招惹言素臣的妹妹?

杨嗣打发了他们,和自己的随从下楼。他脚步毫无虚浮之意,且越往下走,头脑越冷静,心也越沉。

天还未亮,城门还未开。杨嗣站在城楼下,看着不远处的角楼旁,一个女郎将马的牵绳交给她侍女后,盈盈向自己这边走了过来。晨光下,她缃色的裙尾微微飞扬,而她眸若琉璃,唇染桃红,整个人清新的,如同山谷中还沾着露珠的幽兰般。

杨嗣沉默地看着言晓舟唇角噙着一丝柔婉的笑,站到了他面前。

她相貌婉婉,眼中又有几分少女的狡黠灵气。她向他拱手行礼,笑吟吟:“我听说三郎要升调去幽州做大官,保家卫国。男儿志在四方,我甚为敬佩三郎。可惜三郎不告诉我自己什么时候走,我便只能自己琢磨着时间来送你。”

她仰头笑:“我猜对了。”

少女眼中的光柔柔的,暗自欢喜,又几分期待地望他——似乎在等着他的赞许。

杨嗣便想到了那晚太子和自己的夜谈,心里便更难过。

他淡声:“你一直很聪明。”

言晓舟有些迷惘地看他一眼,微蹙黛眉,想不通他态度为何与之前变化那么大。难道他是怪她没有告诉他自己哥哥是言尚么?难道他不喜欢自己哥哥……就如长安传闻中说的那般,哥哥抢了原本和杨三郎青梅竹马的公主殿下,杨三郎很厌恶哥哥?

杨嗣微侧过脸,看向天边的红日,说:“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言晓舟抿下唇,低头从自己腰下挂着的荷包中取出一串金铃铛。她象牙白般的脸上肌肤被朝阳照得赧红,她抓着自己手中的金铃铛向前递,垂头柔声:“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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