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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公主(73)

暮晚摇不满道:“哎,说什么呢。”

她可没有示爱。

言尚则怔忡看着冯献遇,道:“你是在向我诉苦么?”

冯献遇冷笑。

又继而颓然,他喃喃道:“言二,你可知道,四年前我刚来长安时,那时刚刚成亲,妻子又怀了身孕,我何等春风得意。那时候在一次宴上,长公主向我示意时,我心高气傲,拒绝了她。我何等傲气,想着我怎能对不起我的妻子?然后我得到了什么呢?

“整整四年的打压!整整四年!”

他目中浮起恨意:“我妻子是怎么死的?是因为我不能考取功名,家中用度不够,全被我拿去结交朋友、去读书了。我妻子也是富家小姐,长安如此富贵之地,可我妻子是被饿死的……活生生饿死的!

“我妻子死后,我便想通了。什么名节,什么气度,那些有什么用?我一个书生,我只要功名!只有有了功名,起码……我能够养活他们。难道攀附长公主,我便不觉得羞耻么?难道我愿意将我唯一的女儿送走么?”

“我肝肠寸断,可这些有什么用?”

冯献遇瘫坐在地,目中星火摇动,水光欲落未落。

他终于仰头,看向高高在上的丹阳公主。对方明丽的面容艳色逼人,那是何等高贵,那才是他想要的。

他喃喃道:“长安……长安。这个地方多么好,多少人想留下来,可最后,真的又有多少人能留下来呢?”

舍中静谧。

无人说话。

方桐叹口气,目中生起不忍。他军伍出身,长安崇尚的是文武双全,如他这样的纯武人是瞧不起的。他看冯献遇这般崩溃,便有些同情。

而他再看去,见言尚目中光闪动,怔怔看着冯献遇,似被打动;公主殿下却面无表情,好似根本没将这个人的话听进去。

暮晚摇冷漠道:“你已经诉苦了小半个时辰了,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天亮我看不到名单,你就再看不到你的女儿了。”

冯献遇:“殿下!殿下不能放过我这次么?”

暮晚摇道:“我很理解你的苦处,但是你碍了我的路,我不能让。”

冯献遇当即惨笑,他跌坐在地,心想一个公主,怎么会理解他?

这时,言尚缓缓开口道:“我千古寒士,欲求学,欲求名,自然不易。然人生一世,君子九思。既是读书人,何以连读书人的气节都要丢掉?凡事有可为者,也有不可为者。

“我欲有许多话要说给你,然而话到嘴边,想你会觉得我不过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些话便不提也罢。只是世道艰难,人人如此,你可以说是整个世道将你逼到这一步,然而扪心自问……若你妻子病时,你哪怕放下读书之事,去为她乞一碗粥,带她去寻名医,也许她就不会死了?”

冯献遇大脑轰地一空,脸色苍白,想到了自己妻子最后的病容。

言尚低声:“你去弥补你的错误吧。今年科考不中,还有明年,后年……而哪怕一直不中,又有何妨?你可以去做幕僚,可以做谋士,甚至可以去边关从军……你可以走的路太多了,你并未到绝路,你不过是自己不甘而已。”

他背过身,便是不欲再多说了。

暮晚摇示意方桐给冯献遇松绑,让冯献遇当即去找长公主。暮晚摇看言尚心情不佳,她竟难得的生了同情心,伸出手,在他后背轻轻抚了下,状似安慰。

言尚有些落寞地看暮晚摇一眼,对她一笑,示意自己无事。

这一幕落到身后趔趄站起的冯献遇眼中,冯献遇冷笑:“你说的冠冕堂皇,你和丹阳公主之事,又与我的事情有什么区别?你不也是成为公主的裙下之臣,去跪舔她,去巴结她,去献身于她么?”

言尚蓦地回头:“闭嘴!”

他向来清雅的面容,难得流露出肃穆之色。他道:“我与殿下清白之身,岂拿你龌龊的行径揣摩我与殿下?”

他向暮晚摇道:“殿下,此人口不择言,不必听他疯话!”

冯献遇怔愣看二人,然后神色古怪。

暮晚摇懒懒看言尚一眼,看出他此举,还是为冯献遇说情,不想她给冯献遇治罪。

暮晚摇才懒得理他们呢,她只要名额改回来就行。

她冷漠道:“方卫士,你亲自带这个冯什么去长公主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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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桐带走冯献遇,那个被绑来的婆子也松了绑。不过暮晚摇和言尚直接就走了,根本没理那婆子。

言尚有些心神恍惚,他出了门,就走得有些随意,眼看着不是往后门去,而是进了楼了。

暮晚摇盯着他萧肃背影看半天,知道今夜冯献遇的话让言尚也多了很多思考。她想一想,便也没有独自离开,而是跟上言尚,看他要走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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