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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不猜(16)+番外

第二天一早,熊苇洗了把脸就跑出去了。群粲起来没看见她,正疑惑着,前面报赵知府带着赵云逸,正式上门提亲来了。

熊远寿少不得和妻子迎出去,接进内厅,两方落座后。容氏看看赵云逸,她并不喜欢这个孩子,可是既然女儿中意,赵家又是这般郑重,做娘的也不好再加拦阻。便和熊远寿交换一个眼神,示意他应下了。

赵云逸闻言喜不自胜,连忙扑通跪在熊氏夫妇跟前,

——泰山泰水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唉哟不敢不敢,我一介布衣,怎么敢受探花郎的大礼。

熊远寿连忙把赵云逸扶起来,请到椅子上。

——在下一定不负泰山所望,日后定会善待郁小姐的!

——呵呵,那自然好。探花这次,大登科连着小登科,真是人生得意啊。

——熊掌柜,犬子这次拜在了当朝第一权臣,左相古涛门下,古相爷对他多有赏识,答应例行的外派三年之后,一定提拔入朝为官呢!

赵知府得意的对熊远寿介绍,

——哦?那更是前途无量了?

——哈哈哈哈……

谈笑声里,宾主尽欢。

再论高下

后面,群粲从书房出来,看见小五子站在院子里刷马。

——小五子,少爷呢?你怎么没跟她出去?

——少爷去醉香楼水姑娘那儿了,不叫我跟着呢。

小五子回过头来答应着。

群粲好像被一记闷棍击中,一下子呆在了那。心头窒紧的感觉让她一动也不能动了。

水心月。她几乎忘记了这个人,其实也不过是平常,熊苇原本就跟她来往密切。去找她并没有什么不妥。可是不知道为何,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怒气却在群粲心里翻腾起来,夹杂着隐约的委屈,让她整个人都在微微的发抖。

小五子觉得她面色异常,好奇地问,

——郁小姐,你怎么了?要找少爷么?我去叫他回来?

——不,不用了……

群粲勉强笑了笑,又退回书房里去。关上门,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屈肘伏在了书案上。

竟然,有泪水溢了出来。

为什么会这样,没有任何理由的,就是想哭,然后就真的哭起来。眼泪不停的涌出,心里也是说不出的难过。

“叩叩!”

蒹儿在外面敲门叫她,

——小姐,老爷太太叫你去前厅呢,赵公子在那等着。

群粲慌忙把眼泪擦了,清了清嗓子,应道,

——知道了,一会就过去。

赵云逸欢喜的迎接着群粲的到来,一别已经多日,新科探花郎也受了些相思之苦。如今,似乎如愿就在眼前了。

群粲对他勉强笑了笑,在母亲身后站下。

还没等众人开口,熊苇低着头,急匆匆的从外面回来了。眼睛有点微肿,脸颊也陷了进去。

看见厅里的一干人,又看看群粲,她却用一种酸楚和着怨恨的目光在看自己。熊苇低下头,什么也没说。走到熊远寿身边,开口道:

——爹,家里的人参还有么?

——有啊?做什么用?

——郑夫子病了,开的方子里有人参,我去药铺看他们卖的那些不好,想起来咱们家还有些……

——好好,快叫李妈去拿给你,郑老夫子怎么样啊?

——大夫瞧着说是恐怕……恐怕不好……

熊苇声音很低,还带了哭腔。群粲听见也是吓了一跳,不顾前面的事了,赶紧问她,

——怎么不好?

熊苇看看群粲,勉强的说:

——大夫说看晚了,拖的时间太久,已经来不及了,开了方子也就是缓缓,救不了命的……

旁边赵云逸丝毫没把这消息看重,眼里只有群粲,还带着刚才的喜色。

这工夫,李妈已经把人参拿了出来,熊苇抓起来就要走,群粲喊了一声,

——我跟你一起去!

赵知府的脸色就有点不好看。而赵云逸直到看到群粲要去,才连忙也开口,

——我也去吧,倒是很久没看见郑夫子了。

——好,你们三个一起去吧!阿苇,去请城里最好的大夫,银子不够就回来拿!要有什么事,也快点回来说!

熊苇答应下,也不管群粲和赵云逸,自己头前急急跑出去,骑上马飞奔而去。赵云逸在一旁殷勤备至的把群粲扶上马车,一起往书院去了。

其实郑夫子的病况已经很是严重,几乎到了弥留的状态。一些书生上京赶考以后,这里就冷清了很多,熊苇他们也不经常去书院,不知道夫子病到这样的地步。

熊苇到了书院里,把小五子抓回来的药材和人参一起放到药锅里,在院子里点起炉子熬药。

内室里,郑夫子正在一声不停的咳嗽。熊苇急忙跑进去,

——夫子,夫子你觉得怎么样?

——咳咳咳!没,没事……咳咳咳咳……

熊苇拿过痰盂,扶起他,让他把喉咙里的痰吐出来。郑天儒仰面倒在床上,嘶哑着声音,

——我,我想不到……教了一辈子书……到最后……咳咳咳……竟然是最叫我头疼的学生咳咳……在,在这里送我的终……

——夫子,你不会有事的,我回家拿了人参,等药熬好了你喝下去,很快就没事了!

——阿苇啊,以前夫子打你骂你,咳咳……还罚你抄书和站墙角,你可恨夫子?

熊苇曲着一条腿半跪在夫子床前,拿手背抹了一下眼睛,

——不,夫子是为我好,我知道……

——呵呵……夫子有愧,夫子也有私心啊……咳咳咳,我偏爱赵云逸他们,指望他们能给我挣得脸面,嫌弃你们丢了我的人,咳咳咳……就体罚你们……咳咳……

——夫子,那些事我都不记得了!我就记得小时候,夫子手把手教我们写字,夏天还煮绿豆汤给我们喝,夫子……

熊苇着急的解释,想了想,又连忙道,

——夫子,赵云逸中了探花呢!你肯定很高兴吧?他和群粲一会就来看你了!夫子,他穿新官服可好看了,你要等着看看……

——咳咳!

门口传来清嗓子的声音,熊苇回头一看,赵云逸和群粲站在那里,看起来已经有一会了。急忙晃晃郑天儒的胳膊,

——夫子,夫子你看,赵云逸来了,他来探你的病了……

郑天儒吃力的偏头往那边看去,赵云逸上前一步,微微鞠了一躬,

——郑夫子,我来看你了。

郑天儒的手伸出去,似乎想握一下新科探花的手,看看这个他从小一手培养起来的得意弟子如今总算功成名就。他也就死而瞑目了。

可是,探花并没有要去握住的意思。而是彬彬有礼的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群粲皱紧了眉头,看看赵云逸,连忙自己上前一步,接住了郑天儒的手,

——夫子,你还认得我么?

郑天儒努力的朝群粲看看,吃力地辨认着,

——郁……郁……原来,你是个女娃啊?

群粲笑了笑,

——夫子,我来看您,您觉得怎么样了?

——人之将死,油尽灯枯了……

——夫子……

熊苇脸上挂满了泪,不住的用手背擦着。又想起外面的药,赶紧跑出去,蹲在炉子旁,一边扇火一边吸鼻子。

赵云逸却在叫群粲走了。

——咱们也看望了夫子,该回去了。我知道城东有家聚贤楼的白斩鸡不错,群粲你要不要去尝尝?

郁群粲恼恨的看了他一眼,一声未吭。赵云逸大约看出群粲的不满,这才闭了嘴,不多说了。

病榻上的郑天儒闭着眼睛,嘴边挂上了一丝苦笑。

虽然熊苇尽了最大的努力,可是人终究奈何不了天。黄昏的时候,两袖清风的郑天儒,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熊苇抱着夫子的胳膊,哭得声哽难抑。群粲在一旁轻声的劝着她,好不容易才哄得她收住了泪。此前小五子已经给郑天儒换好了寿衣,熊苇亲自帮夫子整理好了头巾袍靴,恭恭敬敬的在夫子床前磕了三个头。

整个过程,赵云逸袖手站在一旁,甚至还因为房间里难闻的气味,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头。

熊苇退出来夫子的房间,坐在书院的门廊前面,呆呆的看着空荡荡的大门。她从小就在这个院子里读书、嬉闹,虽然也经常被罚站墙角和打手板,可总是对这个熟悉的地方有些感情。如今一下子夫子没了,以后书院也不会在了。想到这里,垂头丧气的熊苇忍不住又开始抽抽嗒嗒。

群粲走到她身后,蹲下来,拍拍她的肩膀,递给她一块丝帕。熊苇回过头,看见群粲,又看见亦步亦趋跟着她的赵云逸,也不接那帕子,袍袖揩了把脸,就站起来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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