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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东方(17)

“妈的他是哪个?也太狂妄了点!”待咎走后,南宫玉蟾手下的一名护卫嚷道。

“郭正,安静些。”

“太子,难道我们要吃他这口恶气不成?”

“呵呵,出气的方法很多,何必争这一时长短,小不忍则乱大谋。”南宫玉蟾远远看看东方咎的背影,叫过郭正到身边,贴耳细细吩咐了几句。

那边东方咎又一箭射死了正横冲直撞黑毛獠牙的野猪,猎场里响起一片赞叹叫好声。少年世子好不得意,催马在猎场里跑得意气风发。

看台上的哲太子瞧见兄弟在众皇子中露脸,也是高兴。看看天色正午,叫过手下人,让唤咎和韩瑞回来,吩咐过随从搭起烤架,就准备在这猎场与兄弟用过午膳,便回驿馆去为明天的宫宴做些准备。

咎虽还未尽兴,倒也并不胡闹,乖乖随着韩瑞回到看台处,下了马,往哲太子身边走去。前边哲太子看见兄弟一头一脸的汗,拿过下人捧上的汗巾,站起身迎过来,准备递给咎让他拭汗。

就在两兄弟迎面相对即将走近时,空气里突然传来不同寻常的声音。

“诤——”声音不大,微微颤,似是极远的地方传来,咎虽听见了,并未在意。身后的韩瑞却有些失声的大叫:

“世子爷小心!”

随即,一股很大的力量自身后扑来,把咎生生扑倒在地上。

一支装饰了好看的鸟羽的竹箭破空而来,擦着被扑倒地的咎的头心过去,直直插入了哲太子的心口。

所有人未及反应,直僵在原处。

咎摔得很重,爬坐起来捂着肩膀,皱着眉头哭丧着脸嘟囔:

“这是谁竟敢暗算本世子啊?”话音未完,哲太子的身体在他面前訇然倒地,让东方咎一时呆愣了眼神。

舍身救了咎一命的韩瑞从地上爬起来,任是如何也没想到会是如此场面,顿时面如死灰,喃喃道:

“太子爷……太子爷……”

咎这才有所反应,扑上去托起哲太子,

“王兄!王兄!你可——”一眼看见插在东方哲心口的那支竹箭,箭头没入身体,鲜血染红了绣金的白袍,分外的刺眼。

咎乱了心神,只觉得手脚酸软,周身仿佛没有一丝力量,茫然无措的抬头寻找,似乎在寻一个可以依靠的力量。没有,当然没有。一直以来,一直以来都是哲太子在为她挡风遮雨,为她安排妥当所有的事情,她想不到的,长兄会为她想到,而现在,那温和的一直以来所依靠的王兄倒在血泊里,便没有谁,能再为她把一切铺排周全了。

“韩瑞,韩瑞你来看看,王兄这是怎么了?啊?他这是怎么了?”咎的声音几乎失真,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这声音竟是自己发出的。而韩瑞此时也完全失了方寸,回转身盯着猎场,眼神从这边扫到那边,在毫无焦点的寻找凶手的踪迹。而他同样慌乱的心智,却难以准确地发现一个目标。猎场里的人们还未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看见东桤国的队伍里一时大乱,各自站在原地,远远望着,诧异的互相询问。

咎睁大着双眼,本来白皙的皮肤此刻已泛青灰,嘴唇则是一片死白。哆哆嗦嗦的抱住怀里的哲太子,

“来人!备车!快备车!把王兄先送回驿馆,通知楚皇,让派最好的御医到驿馆来!!”既没有人可依靠,便只能靠自己,咎吩咐出来,哲太子一众护卫才从惊呆中回过神来。一部分人围起保护圈,防止再一次有人暗算,另一部分人跳入猎场,去搜索凶手的踪迹。

韩瑞也回过神,拉过一匹马,往猎场外狂奔而去。随从们迅速把马车牵过来,合力把哲太子抬上车去,咎一步跨进车厢,马车迅速往外跑起来。

车里的咎掀开布帘,最后望了一眼这猎场,目眦欲裂,眼神里是令人胆寒的杀意。

咎一行离去后,东桤太子被行刺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各国皇子。大家自然无人再敢在这猎场玩乐,纷纷回到了自己的驿馆,各自派出了人随时打探消息。

韩瑞打马直闯楚宫,楚皇闻言也是大惊失色,急急派了宫里顶尖的十几名御医到了东桤国的驿馆。

驿馆里人们进进出出,乱成一团。哲太子的卧室里,御医们几乎是手提着脑袋在处理伤口,韩瑞站在一边,直盯着御医们的脸色,非要看出个结果来。咎坐在一边的圆凳上,极力克制住颤抖的手脚和慌乱的心神,那遍体的寒意还是自心深处蔓延上来,让她不自觉地打着冷战。

同来的东桤国几名大臣在室外抖衣而站,也是面色惨白。谁都知道一旦哲太子有个好歹将是什么样的后果。东桤国君只有这一条血脉,自来爱如生命。此番若带了凶信归国,东方平震怒起来,说不定会诛杀九族。

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哲太子的伤势愈加严重,伤口虽不大,却止血不住,而且,那支竹箭上,竟是喂了毒的。谁在行猎的时候带了取人性命的武器?这难道是早有预谋的行刺?目标到底是谁?是本来就是哲太子,还是侥幸躲过的世子咎?

这些问题在韩瑞的脑中围绕,却无心静下神来细细分析。他不知道自己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为了救世子,却让太子陷入生死危机里。假若太子和世子同时遇险让他选择,毫不犹豫是要先救太子的,而现在,却是这样的后果。

到了掌灯时分,为首的御医张大夫面色煞白的来至东方咎面前,神色紧张地说道:

“世子,我们已经尽力。奈何伤口的毒性奇特,我等实实未曾见过,太子的伤,我辈已是无能为力了。”

咎盯着他的脸,似是不相信一般,“你说什么?无能为力是什么意思?”

张大夫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就是,我等已无术挽救贵国太子,若有更高明医术之人,或许——”

话音未落,咎一把攥起他的衣领,直吼到他面上去:

“你是楚国御医之首!除你之外哪里还有更高明之人??”

“世……世子息怒,我等真的已经尽力而为了,只是这……这……”

“咎儿……”

床榻上,哲太子的声音传来,咎急忙放开那个吓得面无人色的御医,扑到床边去,

“王兄。”

“咎儿,别迁怒无辜,不关御医的事。”

“王兄,你觉得怎样?咱们此来不是带了上好的药材?奇花异草也有很多,说不定可以以有一种是能救王兄的伤的呢?”咎跪在床边,眼中已是朦胧。

“咎儿,不要再浪费时间,王兄有话要说,你只听好,千万莫打断。”

“好好,王兄你说。”

“我本来,一腔雄心壮志,还打算成霸业的,现在看来,任你心高过天,奈不过命薄。这东桤,将来只能交付与你了。咎儿,别摇头,为兄知你没有称帝的那份心,但是情势所逼,你也只能勉强应下了。记得咱们曾经说过的话,莫让为兄失望,九泉之下,哲看着你呢。”

说着,哲太子一阵急促的喘息,咎眼中的泪水簌簌而下。

“为兄答应你的事情,恐怕不能与你办到了,咎儿莫怨恨为兄。咎儿,其他事都好说,唯你用情太重,他日恐被其所困,须知世间情爱皆为空,莫在这上面放太多心力,到最后,落得事事难成,悔之晚矣啊。”

咎点着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韩瑞。”哲太子叫。韩瑞向前一步,脸上也挂了泪痕。

“这番回去定有一场纷争,你只记住,无论如何,保得世子平安。就像你今日所为,我去后,咎已是东方家唯一的血脉了,无论如何说服父皇,一定要保住咎,将来扶持他登上大宝。你可记住了?”

“太子爷,你——”

“回答我的话!”

“是,属下谨遵太子爷吩咐,全力保护世子平安。”

“王兄——”咎在哲太子的床前哭出声来。“我不做皇帝,我不登大宝,咱们东桤是王兄的,不是说好你为君我为将,一起去打天下的么?王兄你怎么可以这样,咎不会做皇帝,咎不想做皇帝,没有王兄,谁来教导咎呢……”

“咎儿,哭完这一次,就不能轻易再流泪了。你要担起责任来,还要,为王兄报仇。”

听到此,东方咎的拳头紧紧捏起来,

“待查出是何人所为,咎一定将其碎尸万段!”

“咎儿,王兄走后,你一定先全速归国,千万不要在这楚都流连。报仇的事情来日方长,你首先要保得自身平安。出了这样事,这楚都即成是非之地,不管何事放不下,一定先回东桤再作打算。”

“嗯,咎记住了。”

“好了,你们都出去吧,让为兄安静些走。”

“王兄——”

“咎儿,听话,出去吧,不要眼看着为兄离开,你会难过的。”

宫廷乱

哀伤至极的东方咎被送出哲太子的卧室,来至旁边一间偏室里休息。她蜷缩在房里一张榻上,任泪水布满脸颊。这一天来发生的事情好似梦中,让她几乎来不及接受,而现在,残酷的现实却不得不面对了。

外面有门官报楚皇驾临,熙熙攘攘的人声鼎沸,咎无心去顾及,只沉浸在自己的哀伤绝望中。

略过了一会,偏室的门响,似是有人进来了,咎并不抬头去看,谁进谁出,已与她毫无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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