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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东方(35)

咎的唇齿间有她刚才含着的丁香的味道,混合酒的醇香,让琳琅沉醉。借着酒意,她的情感愈发炽烈,好似埋藏已久的火种有了燃烧的条件,便是纵情的决绝,哪怕最后只剩焚后的余烬,也不舍这一刻的浓情。

一直一直以来,东方琳琅从不敢轻易露出心思。这样不合常理有违人伦的事情让她觉得惶惑,然而情事从来不讲道理,它不会因为不应该便不存在和不发生。东方咎的温和依恋让她生了别样的心思出来,这是连她自己都始料未及的事情。

年幼时候,她与东方哲一左一右牵了咎的手,在这偌大的皇宫里奔跑戏耍。虽然齐王妃从不让咎留在宫里过夜,却依然允许他们姐弟一处相伴。咎不似哲太子一般缄默沉郁,一口一个“姐姐”叫着,那皇室里少见的温暖亲情让琳琅每每对这年幼的堂弟生了亲密的感觉出来。父皇疑忌齐王父子,琳琅的心里暗暗不平,可也难说什么,渐渐成年的咎来宫里的次数慢慢少些,后来更是远赴边塞。琳琅心里的牵挂隐隐约约,却从来不能对人说。姐弟的身份阻住了琳琅,她无法将这日渐浓烈的感觉诉出,只能压回心底。

而向来细腻的东方咎却好似并未察觉出什么,她的温柔体贴似乎永远是对于姐姐的依恋,而且竟然还要琳琅帮她选妃。

多么可笑。

琳琅看着王丞相送来的那些名折,心底的酸涩懊恼无可抑止的翻腾上来,让她难以忍受又不得不忍受。今夜从宫宴开始,她便一直有一股无名的烦躁,看着咎一样疲惫无奈的笑容,甚至有了深深的悔意。

若她出言拦阻,或许,还能够再拖上些时日的吧?

可是那又如何呢,早晚的事情。

而现在,咎抛却那几个如花似玉的新妃,却偏偏在她这里深醉,琳琅无论如何再难以伪装维持长姊的矜持,不如,就此沉沦一次吧。

琳琅已经整个靠在了咎的身上,手箍紧了她的颈,唇在她的唇上肆虐。她享受的闭着眼睛,将长久以来压抑的□释放的淋漓尽致。咎的身上是她渴望的味道,手上的触感是那么柔和细腻,这让她欲罢不能,那些繁缛的礼义道德完全抛诸脑后,只想贴近些再贴近些。

而此刻的东方咎,睁开的眼睛里既没有情迷也不见混沌,平息最初的惊愕后,一个阴暗却清晰的念头浮进她的脑子,一点点变得强烈。她的失神并非因为琳琅的热情,而是,别有深意。

在琳琅再有下一步动作之前,咎缓过了状态,不再僵硬木然,逐渐有了回应。而她的吻却不似琳琅的生涩急迫,而是细致绵长,手环住长姊柔软的腰身,慢慢的把她的热烈减缓下来,逐渐变作温柔的若即若离的亲昵……

不着痕迹的避开琳琅的吻,咎把头埋进皇姊的怀中,喃喃几声,极是困乏的闭上了眼睛。而平缓了激情的东方琳琅,无比喜悦的拥紧了回应过她热情的人,享受着不曾奢望过的幸福。

纳妃之夜依然留宿长公主的未明宫,咎的所作所为让所有的朝臣倒吸了一口凉气。她自己似乎并不以此为忤,反而不动声色的照旧上她的朝,批她的奏折。妃也纳了,各宫也有了人,王丞相已经再没有了劝诫的借口。皇上喜欢睡在哪里那是他的自由,你总不能把闲事管到皇上的后宫里去吧?

这日南书房里,咎把小路子送上来的茶细细的品过之后,看了看恭顺的立在一旁的贴身内侍,开口道:

“小路子,你几岁开始在我身边的。”

“回万岁,六岁就跟着您了。”

“在齐王府的时候,你可曾清楚外面的事情?”

“余暇时倒也能四处转转,皇上去卢兴堡那几年,小路子闲了常随林总管出府的。”

咎点点头,“那么,市井间的事情,你是清楚的了?”

“不知万岁要问哪些?”小路子疑惑。

“不是要问什么,朕要你出宫去给朕弄些东西来。”把盖碗放在案上,咎说得很是平淡。

“皇上想要的东西,交待下边去办就是了,谁敢说个不字呢?”

咎撇一下嘴角,“那么容易的话,朕就不必跟你说了。”

“是,是!皇上尽管吩咐,小路子一定尽心竭力去办。”

“你去给朕弄几本书来。”

“书?”小路子一时摸不着头脑,“哪里的书有咱们宫里的藏书楼多呀?”

“朕要藏书楼没有的。”

“什么书咱们没有呢?”

“咳!”咎把手握个空拳,抵在嘴上咳了一声,“就是,那些个,杂史逸闻什么的。”

咎的话说的颇是斟酌。

“啊?”小路子迷惑的看着咎,依旧没明白她的意思,等看到咎的脸色有些尴尬的时候,才突然明白过来。

“啊啊——小路子知道了!皇上是要——”表情竟有些促狭,

“知道了就赶紧去弄吧,朕在藏书楼等着你。”咎说完便站起身来。

“诶诶,好嘞!”小路子忙不迭点头,“万岁爷诶!您可终于要开窍了啊!那四宫娘娘自打进了宫,跟玻璃花瓶一样供在那儿,咋也说不过去啊!小路子这就去给您弄去!”

说完,一溜烟跑出去了。

当他扛了一个包满了咎要的东西的包袱匆匆跑回宫来的时候,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哎哟!”小路子叫了一声歪倒在地上,手里的东西也散了出来。

仔细一看,是原来齐王府的管家林光林公公。咎登基以后,这大内总管就由张禾换成了林光,作为父亲身边多年的老随从,咎对于林公公还是颇为信任。

“林公公好!”小路子慌忙爬起来,手忙脚乱的收拾地上的东西。

“做什么慌慌张张的?”林公公口气有些不满,无意中扫见了小路子手里的东西,面上掠过一阵异色。

“没,没事——”把那包袱重新系好,小路子一时也不敢跑开,站在一边垂首等着。

“这是什么东西?”林光开口问他。

本不想告知别人的,小路子知道让他出去弄这些书的事情咎肯定不会乐意他告诉别人,可是林公公跟他不一样,粗通些文墨,想必瞒也瞒不下去,只好嗫嚅道:

“是……是皇上要,要看书……奴,奴才出去弄了几本……”

“皇上?”林光的眼睛里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是……是皇上……”

“书给我看看。”

“这——”小路子有些为难,手往后边背了背。

“嗯?”林光一瞪眼,狠决的目光射出,吓得他连忙送了过去。

林光检看了几本小路子弄来的书,无非那些淫词艳曲,野史秘闻,间或还夹杂几本春宫,小路子不识字,所以弄来的书他也不知道究竟到多么□的地步,他只知道皇上是为了新来的几宫娘娘才要这些东西看,肯定越明白越好。

当林光手里拿着那本记录史上历代宫中断袖对食种种逸闻的杂书时,脸上已经变作青黑的颜色。思虑许久,还是把它扔回了书堆里。

“赶紧滚吧!别再叫别人瞧见了!”

“是!”小路子急忙把书包裹好,抱在怀里匆匆跑走了。

林光立在原处,看着他跑远的背影,眼里是一股捉摸不定的神情。

纠缠错

“什么——!!”

在苍鹙山半山的冰室里,被咎唤出来的黑魈惊异的睁大了面巾外的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的主人。

这二人一向寡言,咎也轻易不会让他们现身,除了有些极为隐秘的事情支派他们,大多还是留在咎的身边行使保护职责。

“这万万不可!!皇上——”

“黑魈,”咎的声音低沉,眼中有着模糊不清的神色。

“若是朕还有其他的办法,也不会做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

停了一刻,咎才缓缓说道。

黑魈不再说话,低头站着,良久才皱着眉头吐出一句,

“黑魈做不出这样的事。”

沉默在这冰冷寂然的石室里漫延,咎不说话,也不再去看面前的黑魈,失神的目光投向远些地方的巨大的冰块,茫然的神色让她看起来不再有睥睨天下的君王气概,只剩了疲惫的脆弱。

“也许,朕本不该坐到这个位置上的。”

“皇上……”

“每个人的位置是上天早就安排好的,不能随意去抢占,不然,总有一天,你会为你不该得到的东西付出代价。你和白妖本该留在雪麓山,朕本该留在齐王府,我们都到了不该到的地方,得到不该属于我们的东西,随之而来的,便是代价了。”

咎的呼吸沉重的仿佛叹息,久久的在这石室里回荡,失望痛苦的神色投进黑魈眼中,让这一直视她恩同再造的男子难以坚持。

“皇上,白妖他——”

“白妖的事情朕知道。”

黑魈的眼睛里又一次浮现惊讶。

“朕不唤你们,并非视你们如无物,在朕的心中,‘情义’二字未必就比这天下轻。只是一朝坐了这个位子,朕总要为这一方江山负责……”

咎的话到这里停住了,转又把目光放在黑魈身上,

“只是有些事,不是朕尽力就能做到的。可是如果不做——”

“皇上,属下明白的。”黑魈的眉头紧紧皱起。

“不是万不得已,朕不会想出这样的下下之策。黑魈,就算朕有求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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