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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马线(85)+番外

语歌的眼里,慢慢溢出温柔的光,唇角上扬,绽开许久未见的微笑。刚要开口,晓桥却转身,打开后边的车门,探进半个身子去。车门挡住了语歌的视线,看不到她在干什么。以为她去拿随身的东西,也没有多想,片刻后,晓桥撤出身来,手里抱出来一个孩子,放在了自己的身边。

靳语歌的目光一瞬间凝固,她整个人都像被钉在了那里,一动都不能动了。站在晓桥腿边的那个小小的人儿,穿着明显大了一截的滑雪服,提溜着一个黄色的儿童书包,刚才在车里应该是在睡觉,懵头懵脑的眼睛还迷离着没有全睁开。跟她小时候缩在靳语歌怀里睡觉时候的样子,一点都没有改变。

风,凛冽的刮过,如果不是脚上传来的刺痛,靳语歌几乎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了。她有些不敢动,怕是一动,眼前的画面,就都消失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人都兀自沉默着。孩子觉出了冷,往晓桥的腿边靠靠,抬头看了看她。却一直没有去看靳语歌。

门被轻轻的打开,欢颜走出来,

“姐,晓桥回——”

话突然停住,欢颜愣在原地,似是不相信一样的,看着那个从天而降的孩子。片刻后,立即扑了过去,伸手就摘了孩子的帽子,一头柔软卷曲的头发露出。欢颜呆了呆,眼泪涌出,转眼就落下来,也完全顾不上了。她蹲下来紧紧抓住孩子的胳膊,

“岂璈!!是岂璈!!你是岂璈对不对?!还活着,竟然还活着……”

靳岂璈眨眨眼睛,看着面前很是激动的欢颜,想了想,抿着小嘴轻轻地嘟囔,

“小姨……”

“对!对对!我是小姨,岂璈还记得……”

欢颜的声音哽住,泪流得更狠了,转头看了看语歌,顾不得什么,把靳岂璈抱起来就开门冲进了屋里。

门外,就只留下了两个人。语歌仍旧回不过神来,呆怔在那里。晓桥低了低头又抬起来,

“我带她去做了亲子鉴定,结果报告书就在她书包里。”晓桥的声音有些生硬,也没有什么表情,

“应该是没必要,不过,还是确定一下好。”

说着,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我能做的只有这些,剩下的就交给你。好了,就这样,我……先走了。”

说完了,转身准备离开。直到这个时候,靳语歌才像是醒了过来,看到晓桥要走,急切的往前迈了几步,

“晓桥!”

“我答应了爸爸妈妈,今天要回家过年。”晓桥在车门边停住,有些心酸的解释,

“我已经很多年……都没回家过过年了……”

说完,不再留恋,上了车发动起来,越野车像来的时候一样,很快的,离开了靳家。靳语歌反应不及,追着车又在雪里跑了一段,意识到不会追上的,才犹豫着停了脚步。猛然回头,看着靳家大宅里明亮的灯光,还有里面隐约传来老人的哭声,不知道,该顾及哪一边才好了。

乔晓桥的车,在除夕夜空无一人的大街上走着,到处传来鞭炮炸响的声音,不知不觉的,就开到了江边。晓桥放慢车速,停在了路旁。

眼泪,不受控制的,涌上来,再也忍不住。她的下巴抖的不成样子,脸都扭曲的变形,晓桥低头看着自己皴裂粗糙的手,慢慢的伏在方向盘上,脸埋进胳膊里,痛哭失声。

积蓄了太久的痛苦悲伤,委屈伤害,在希望与绝望里反复回转,那种把心悬在针尖上的窒息,在这一刻释放,借着哭声宣泄出来。在这举家团圆欢乐的夜里,在她经历这许久的度日如年以后,身边没有一个人了,只有静寂的雪反射出幽暗的光。她才能够卸下心里山一样的重量,让绷紧到极限的情绪松懈下来,然后,全线溃逃。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结束的时候,应该就算黎明前最黑暗的那段时间,果不其然的,有的人坚持不住,选择放弃。很多时候往往就是这样,在你以为熬不下去的时候,也许转眼间,柳暗花明。

靳语歌是一个强者,可是强者不是铁石心肠,在她经历人生残酷的考验时,请给她一点儿时间,允许她脆弱、逃避,允许她隐藏起自己的骄傲和强势,让她用自己的方式舔舐伤口,重新屹立。

乔晓桥没有做到时刻在她身边温暖的守护,这也许是一个缺憾。只是在我的想法里,能细心呵护和陪伴语歌的人,在大浪袭来的时候,撑不起她的天空。人的性格就是如此,当乔晓桥狠着心肠远赴澳洲,我们不满于她的不负责任,可是同样,如果她不是那样一个有着自己的主见,不会因为外力而改变,坚韧不移的完成自己理想的人。那这一次,她就不会有足够的毅力和忍耐,于绝望中寻找希望,为爱情遮风挡雨。

陪伴和照顾靳语歌,无论是谁都能做到;可是为靳语歌撑起天空的,唯有乔晓桥莫属。

故事还没有结束,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不离不弃。像晓桥和语歌一样,走过暗夜,迎接光明。

88

88、番外十八 ...

初一的一早,省监狱的家属院里到处是喜气洋洋的气氛,大家踩着积雪串门问候,一派新年景象。乔妈送走了来拜年的邻居,刚把桌上的烟灰烟蒂倒掉,门铃又响了起来。

“来了来了!”

乔妈应着,赶紧去开门。本来以为还是拜年的人,门一开,却让她意外的一愣。

靳语歌站在外面,脸上带着浅笑,看到乔妈开门,

“妈,过年好。”

乔妈有点回不过神来,应了一句,

“好,你也好。”

说着,却很快被语歌身边的孩子吸引去了目光。

“岂璈?!”

乔妈蹲下来,一把抱进了怀里。各种的情绪涌上来,瞬间眼眶就湿了。意识到靳语歌还在门外站着,乔妈赶紧抱着孩子站起来,把她也让了进来。

顾不上招呼语歌,乔妈抱着岂璈坐到沙发上,不住的摩挲着孩子的头发和小脸,亲了又亲,爱得不得了。靳语歌一言不发的看着,表情很是放松。靳岂璈明显有点认生,对于乔妈的亲昵有些紧张。眼睛不敢直视乔妈,怯怯的看着旁边,倒是并没有反抗的举止。

过了好一会,乔妈的情绪才平复下来。看见语歌还在站着,

“快坐!大衣脱了吧,屋里热。”

靳语歌点了点头,顺从的把大衣脱了,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来。乔妈搂着孩子,脸上带了笑,

“家里——老人都挺好的?”

“嗯,挺好。谢谢妈挂念。”老人面前,靳语歌一直都温顺有礼。

“你呢?这一年多没见,你过的不容易吧?”

“我还好。”靳语歌低了头,脸上带了一些愧色,

“妈,对不起……我……”

“好了,过去的事啊,不提了。”

乔妈知道她要说什么,打断了她。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岂璈丢了,又都以为她回不来,”乔妈低头看着孩子,

“你是她妈,你的心里最疼,我知道。”

靳语歌红了眼眶,没再说下去。

“晓桥小的时候,有一次元宵节,她爸爸去值班了,她又闹着去看花灯,我没办法,就自己带着她去了。谁知道,那天人出奇得多,挤得厉害,我一个转眼没看住,她就不见了。就那一会儿,我这个心啊,真跟放在油锅里煎一样。”

乔妈说着,好像回想起了当时的情景,把岂璈搂得更紧了。

“幸好遇到了一个好心人,看见不知道谁家的小孩走丢了,就把晓桥扛在肩膀上,我远远地看见,什么也顾不得了,声嘶力竭的挤过去把她抱回来。事后啊,后怕了好几天。才十几分钟我都受不了,岂璈丢了这快两年,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过来的。”

语歌挤出了一个苦笑,摇了摇头。

“虽然晓桥不在家,隔三差五的放在门口的东西,是你叫人送来的吧?”

乔妈说话的神情虽然平静,但是明显没有以前那种疏离的感觉,像是一个长辈在跟孩子们聊天了。靳语歌觉出了这种慈爱,心里也是一股的暖。停了停,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心里没放下,有着她。一时的想不通,这没有什么。”乔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好在,老天保佑,总算找回来了。过了这道坎,以后,再大的风雨,你们也能过得去了。是不是啊?岂璈?”

靳岂璈走了神儿,在跟蹲在沙发旁边的拖把眼对眼,乔妈晃她,她才慌张的抬头看,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

“嗯!谢谢妈。”靳语歌松了一口气,又是感动。

“今天啊,就留在这儿吃饭,嗯?我给你们做好吃的。”乔妈说着,抬下巴指了指隔壁房间的门,

“昨天回来就睡了,这会儿还没起呢,你去找她吧。”

语歌站起来,叮嘱岂璈,

“听奶奶的话。”

说完了,到了晓桥的卧室前,拧开了门。

房间不大,一张双人床占去了大部分的面积,乔晓桥有点奇怪的横着睡在床上,脚从被子里伸出来,搁在床沿的一张木椅子上。

靳语歌有点迟疑,却突然被晓桥□的脚引去了目光。细白的皮肤不复存在,脚上大小布满了好多个冻疮,疮口露着鲜红的嫩肉,有的还渗出了血。周围的皮肤红肿发紫,因为涂了药膏怕沾染到被子上,才摆了把椅子。旁边的地上扔了两只穿过的袜子,上面沾着星星点点的脓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