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先生,床上见(38)

田甜苦笑,到底该不该继续喜欢他?她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划清界限,她虽讨厌他的人,但可以喜欢他的画。但是事到如今,她有点分不清楚,他的人和他的画,究竟哪一个才是她心里的挚爱。

画如其人,人如其画,田甜颓败地倒进床里,他不喜欢她,所以她不可以喜欢他,所以她也同样不可以喜欢他的画……对,她不喜欢,不爱。

田甜翻了个身,拿起枕边手机,盯着日期栏里的数字,眼眶再次泛红。翻出手机里的唯一一张照片,眼角终于一滴泪滚落,那时候的他们,心手相连,谁也分不开。

田甜翻过手机,被子蒙过头。半年了,整整半年,从夏到冬,不过是六个月的光景,却好似耗尽了她所有的气力,去遗忘,去堕落,去疗伤。

窗外响起礼花绽放的声响,还有那些带着兴奋的尖叫,田甜又扯了扯被子,捂紧耳朵,奈何心里的声音更杂乱,让她一刻都静不下来。

孤独和寂寞侵袭着她,躺不住,睡不着。慢慢掀开被子,田甜撑坐起来,冥想一瞬后,穿起衣服下床,出门,走进夜色里,跟那些寻常女孩儿一样,在美好浪漫的平安夜里,或与恋人,或与朋友,抑或只身一人,走在白雪皑皑霓虹灿烂的街道,空气里都弥漫着节日的香气,扑鼻,醉人。

田甜扯嘴笑,只要跟人群在一起,就不会孤单。

她漫无目的地走,天气太冷,她躲进地铁站,鬼使神差地踏上地铁,再鬼使神差地下车,直到眼前的“戎圣”二字明晃晃地映进她的眼,她才恍悟,自己已经几个月没来这里了。

不想再与那个人再有任何的牵挂,她转身就走,三步之后,她又停了下来。她已无处可去。

空无一人的宿舍,她不想回,毫无温暖的家,她更不想回,思来想去,似乎只有这里能勉强容得下她,毕竟还有很多亮着灯的办公室,还有很多就算是平安夜也要加班加点拼业绩的所谓的同事们。

田甜重整步伐,轻脚走进开放式办公区,相隔不远的格子间里,有人在专心盯着显示屏,也有人在噼噼啪啪敲着键盘,见田甜来了,均忙里偷闲地打了个招呼,然后继续埋首工作,争分夺秒。

田甜轻笑,多好,有人陪着她。

她的办公桌仍是她走之前的样子,她窝进座椅,拎起一本杂志慢慢地读,要读到平安夜过去,要读到没有人再陪她,然后她再寻找新的港湾,可以让她不孤单不害怕的港湾。

后来,格子间的小灯一盏盏熄灭,最后只剩她这一盏,孤独寂寞地亮着。田甜早已趴在桌上睡着,臂弯下压着摊开的杂志,画面里漂亮的新娘身着华丽婚纱,幸福地笑。

严序站在一旁看了好久,她的睡颜,她的微皱的脸,手微微伸出,想要抚平她眉心的紧蹙,颤抖着,终是放弃。他轻叹口气,关掉台灯,脱下西装轻轻盖到她的身上,不料一直浅眠的人慢慢睁开了眼。

他的气息,她认得。

揉了揉惺忪睡眼,田甜尴尬起身,西装轻巧滑落,她慌乱地弯腰去捡,手指恰好碰上男人同样在捡西装的手,她触电一样地躲开,仓皇直起身子,堪堪别过脸,却早已红了一片。

这是继那次过火的缠绵之后,两个人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站在一起,田甜曾想过了千种万种可能的相遇方式,但都没有这一次来的尴尬。田甜咬了咬下唇,为何她在他面前,总是一成不变的卑微,和丑态百出。

她鼓起勇气,转身要走,腕间却传来温热的桎梏。田甜顿步,并未回身,“不要让我告你非礼。”

严序在她身后深情款款,“今天平安夜,一起过吧。”

“对不起,我已有约。”田甜抬腿欲走,手腕却被箍得紧紧,动弹不得,她愤怒回身,“你到底想怎样?”

男人深吸口气,重复一遍刚才的话,“平安夜,一起过。”

孤单所带来的恐惧会轻易地麻痹人的大脑,让人不经意间忘记了趋利避害的本能。田甜怔怔点头,随着他进了他的办公室,看他拿出柜子里的酒,慢慢地斟。

严序拿着两杯酒走过来,“平安夜快乐。”

田甜犹豫一瞬,接过来,碰杯,“Cheers。”一口饮尽,抹嘴,想了想,欲开口。

男人比了个“嘘——”的手势,“我知道你说什么。”他顿了顿,“问我为什么那么狠心,凌迟你的自尊,现在却又拉着你留下来,我是不是太轻薄。”

38 表白,很迟来

田甜眨了眨眼,并未反驳。

对,他猜的很对,她就是要问清楚,为什么他并不喜欢她却要缠着她过平安夜,为什么明明已经箭在弦上,却要生生却住步子,给她留下最悲怆的羞辱。

她咬着下唇沉默,男人长久的不言不语像是另一种羞辱,让她再一次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卑微祈求,祈求他施舍给她一个答案,一个可有可无的答案。

田甜勾唇轻笑,“你想多了,我只是想说,谢谢你陪我一起过平安夜,不然我一个人真的很孤单。”

她变得温和起来,没有了攻击力的她,让人恨不得一把揉碎进骨子里。

“田甜……”男人有点语塞,喉头发紧。

田甜没理会,走过去,兀自斟满了酒,再一次一饮而尽。

红酒并不烈,温润的,柔和的,然而劲头却一点也不赖,会让人轻易掉进陷阱,不设防,不罢休,半醉半醒的微醺之态,最残忍。

就像眼前的这个男人,嘴巴是毒的,态度确实谦逊的,她体会得到他对她的温柔,以及一次又一次的放纵和娇惯。但是她亦清楚,她早就因为这种姑息而掉进了他的陷阱,等到伤痕累累之时,才发现温柔的刺,最难拔。

他的气息萦绕在她身后,“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田甜回身,“如果我不让你问,如果我不回答,你也还是会问,对吗?”

男人深吸口气,“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田甜勾唇笑,转身步至窗前,看着夜空里绽放的朵朵绚烂礼花,微微模糊了视线。严序,因为你不喜欢我,所以我不可以喜欢你。我不要男人的伤害,再也不要。

香醇的红酒被她一口一口地啜,不停歇,不疲倦,像是上了瘾。田甜的眸子一点点变得混沌起来,如果自己变坚强,如果自己强大到不再需要任何人的依靠,是不是就可以永远不被伤害,永远不需要依赖任何人给的施舍与怜悯。

那样就永远不会害怕,永远不会孤单。

她掏出手机,翻出那张唯一的照片,热带植物的蓬勃背景之下,是三个紧拥在一起的人,男人挺着个将军肚,女人温文尔雅,中间的那个小丫头,扎着两个羊角辫,门牙还掉了一颗。他们三个人笑得一脸灿烂,连海南最炙热的阳光都自叹弗如,羞涩掩面。

田甜眨了眨湿润的眼企图逼回眼泪,那是她赶在舒伶俐撕掉之前抢过来照到手机里的,田甜轻笑,也算半拉幸存者。

她敛起笑容,轻叹口气,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按下删除键,确定?

她犹豫,迟疑,终是拇指落下,确……手腕被迅速抓离,扼的生疼,她绞眉低头,看着跌在地毯里的手机,孤零零地闪着明晃晃的光。

田甜抬头,难以遏制地怒斥,“你干嘛?!”

男人用温柔的气息包裹着她,“田甜,别冲动。”

她觉得莫名奇妙,嘲弄地嗤笑,“你管我?”

他叹气,默不作声,眸子却依旧紧抓着她不放,灼得她脸发烫。

田甜愤怒的眸子与他深邃的眼对视着,半晌,她置气般俯□,捡起手机,继续刚才未完成的事。严序一个箭步上前,劈手夺过她的手机,揣进自己衣兜,接着两手死死扼住她胡乱摆着的小臂,“你冷静点。”

她滞住,咬着颤抖着的下唇看着他,小嘴慢慢瘪下来,终于,她发了疯一样地喊,“你他妈是我什么人啊你凭什么管我……你为什么不让我删……为什么……”

有点歇斯底里,有点走火入魔,看在严序眼里,却只是一个受了伤的小女孩最真实的状态,她的痛苦,她的挣扎,她的绝望,她的掩饰在她坚硬躯壳之下的脆弱,一一尽显。

田甜指指严序,又反过来指指自己,“你是我什么人,嗯?你是我妈?还是你是我爸?你管的有没有太多了点,连我爸妈都不管我,你他妈瞎操的什么心?来,如果你能告诉我,我爸为什么不要我妈,我妈又为什么不要我,我就什么都听你的,全他妈听你的……”

田甜如中了疯魔,不停地骂,直到嗓子都变沙哑,直到浑身都跟着颤抖,直到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才慢慢停止了这种近似于疯狂的聒噪与吵闹。

屋子渐渐恢复平静,她婆娑着泪眼看着眼前的人,静默三秒后,虚浮着步子迈上前,头一低,靠上男人的肩。

严序身子一怔,明显感觉到她的颤抖,以及肩头的湿润。犹豫一瞬,男人抬手,将她揽入怀,紧紧地拥,轻轻地安抚。她的脆弱,让他心痛。

怀中的小丫头一抖一抖的,眼泪像是绝了堤,不管不顾地抹在他昂贵的西装上。他毫不在意,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哭吧,想哭就好好哭出来,会好受些。”

上一篇:如娇似妻 下一篇:夜太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