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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太魅(25)

安芮假装没听见,扭过头,看窗外的风景。

哪有什么风景。

白花花的云,白花花的天,偶尔透过云层射过来的日光,恐是要把眼睛刺瞎。

撇撇嘴,阖眼,做个白日梦。

梦里,她遇上了对的人。

从此,天荒地老。

******

一行人在法方招待下,在BRISTOL酒店下塌。

第二天做完presentation,结果还没出来,但中方这边已觉轻松。正如易司城所说,就当是带薪假,运气好了还能多赚笔钱。

当晚,法方代表在BRISTOL宴客厅开酒席,投标公司悉数到场,俱秉着买卖不成仁义在,朋友多了路好走的宗旨,觥筹交错,谈笑风生。

安芮站在宴会厅入口,草草向里望了望,除了那些个坦胸露乳、竞相媲美的洋妞儿之外,气氛都很融洽,也相当和谐。

唯有她,似是协奏曲中的刺耳杂音,不入流。

——安芮来的时候只带了几身职业装,对于晚宴这种场合,明显的准备不足。却又深知,各公司投标时拼的是头脑,而酒会时,拼的是女人。

怀着无比歉疚之情,安芮拨了梁天的手机,跟他讲明情况:事关公司声誉,不出席,总比出席献丑强得多。

梁天考虑片刻,忍痛放她一晚上的假。

安芮旋了身子走进电梯,在8楼停下来,走到房门前划卡,却被人扯住了胳膊,进不去屋子。

温热的气息盈在身后。

安芮缓缓回过身,并无讶异,随口问道,“你没去酒会?”

“等你。”

******

所以当安芮出现的时候,梁天是最目瞪口呆的。前脚刚说好了不出席,后脚就惊艳全场?

安芮挽着易司城,浅笑,脸上略施粉黛,卷发随意拢起,耳鬓碎发下依稀露出点点璀璨。

ENZO限量版耳环,映着颈间项链,熠熠生辉。

安芮不清楚易司城是从哪变出这一身装扮的,从头饰到高跟鞋,堪称完美。

在场人士无一不赞叹安芮的明媚动人,操着各国语言,冲着安芮叽里呱啦一通,安芮一一回过去,“Thank you.”

易司城轻揽她腰肢,微微覆过来一点,低语,“没想到,你这么……”

安芮扬了扬眉,“这么怎么?”

男人欲言又止间,被助手林浩打断,“老大,伦敦E公司的老总要跟您谈谈。”

易司城点点头,松开圈着她腰的手,临走前嘱咐道,“我先过去一下,照顾好自己。”

安芮看着他的背影,咀嚼着他那句说了一半的话,她这么怎么样?

不觉间,身侧已有温度,再定睛,酒杯已擎在面前,“安总监,不打算跟你老板陪个不是?”

安芮偏头看了看梁天,接过酒杯,“梁总,您的意思我不大明白,望明示。”

梁天嗤笑,洋酒一饮而尽,“安总监,你若觉得易司城那颗大树比我更好乘凉,尽管直说,无需找那些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我又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何必呢?”

安芮摇摇手里的酒,轻笑,“梁总,原来您就是为了这事儿?我先前说不能出席,的确是因为没有准备;现在又来出席了,是因为有人帮我准备了。”女人顿了顿,饮尽杯中酒,“我总不会,找棵枯树来乘凉吧?您说呢,梁总?”

梁天瞄了瞄她手里的空酒杯,缓了缓神色,“安芮,你怎么知道,我是棵枯树?你又凭什么断定,我没为你准备?”

女人脊背微僵,指尖不经意地颤了颤。

******

安芮跟着梁天出了宴会厅,进电梯,直达贵宾区。

踩在舒软的地毯上,脚下只有细微声响,却更让她心里发痒。

自己的耳根子什么时候变这么软了,梁天说要给她看他准备的晚礼服,她就跟着上来?

安芮,你忘了他是衣冠禽兽了?

脚步却由不得自己控制,亦步亦趋地,她踩着细高跟,无声无息地行走在一片虚无中。

走廊莫名变长,安芮越走心越慌,加上没来由的憋闷,额间竟渗出细微汗珠。

易司城给她准备的晚礼服是抹胸设计,胸部勒的尤其紧,这会儿,安芮更觉胸闷气短,心跳要死地加快。

安芮终是赶在梁天开房门前,倚到门板上,气息不稳,皱着眉道,“梁总,送我下去……”

梁天的手,却很自然地袭上她的肩头,眼角染笑,“热了?”

若放在平时,安芮早就会打掉他的咸猪手;然而此刻,她只觉肩头那一丝冰凉直抵心肺,甚是舒适。

混混沌沌间,她点头,“热……不想待在这儿……”

“可是……你还没有看……我特地为安总监你准备的呢……”

房门应声推开,安芮一个重心不稳,不禁趔趄了几下。

男人的胳膊及时伸过来扶住她,顺势一带,安芮直直贴近男人胸膛。

她的脸,蹭在梁天的西装布料上,终是舒适几分,却又在隔着衣料感受到他的体温后,再次皱起眉。

将将巴巴从男人怀里直起身子,安芮努力眨眨眼,奈何眼前景象总是交叠,天旋地转。

“梁总……我要回去……”

话音刚落,便觉自己再次陷进一片滚烫中。

梁天嘴角噙着笑,死死箍着安芮,嘲弄地撇撇嘴,安芮,你也有失算的时候?

迷蒙的人影晃在安芮眼前,她看不清,也听不清。她只知道,自己很热,很渴,很难受。

她,很想他。

脑子里全都是易司城的影子,他的霸道,他的恶毒,他的冷漠,他的乖戾。

他的占有过她的火热,他的吻遍她全身的薄唇。

他的指,他的发,他的眼……他的心。

安芮嘴角勾了勾,此刻紧紧拥着自己的人,是他吗?

易司城,是你吗?

恍惚间,她的下巴被男人挑起,眼见着吻就要欺下来。

安芮的泪,却在下一秒溢出。

自己是要死了吗?还是说,他根本就不爱自己?

不然,怎会在快要吻上她的时候,又无情地松开她?

身前突然空出大片冰凉,安芮身子不稳,勉强撑了几步,终是两腿一软,瘫倒在地。

迷离前一秒,安芮死死咬住最后一抹清明。易司城,你到底爱不爱我?

******

安芮是在豪华间醒来的。她睁开眼时,太阳刚好识相地晒过来,朝阳明媚,好天气。

她却不吃那一套,只觉阳光针扎般刺眼,慌忙阖紧眼睑,眉微皱。

翻个身,想要继续睡,却在翻腾中,感到脑袋炸裂般的疼。

窝在床里想了几秒,终是撑着身子坐起来,她这是怎么了?

回想,努力回想。

昨晚法方设宴,她全身上下价值百万的跑去丢人现眼了,易司城临时被叫走谈事情,接着梁天拿着酒过来找她,再接着……

眸子渐渐紧起来,恐惧和悔恨一点点漫上来,梁天那个畜生,不会是……给她下了药?

愤恨间偏头,却见易司城撑在她身边,一瞬不瞬盯着她,好整以暇。

“你……”安芮不出所料地语塞,怎么是他?

易司城扬眉,朝自己身上瞄瞄,意味深长。

——男人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红痕,深浅相间,力道有的放矢。

安芮眼底闪过疑惑,难不成,她喝了梁天下的药,却……

大大小小的吻痕挂在易司城身上,似在宣布她的罪行。看看,你看看,你还当真如狼似虎了。

安芮吞了口口水,终是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易总,你身上这……是我弄的?”

“你说呢?”

“……”

她不记得了,真的不记得了。

她唯一能记起来的,就是自己傻愣愣地跟着梁天那个王八蛋进了贵宾区,却为什么,醒来的时候看见的是易司城?

转念一想,明明自己是受害者,却为何要这般维诺。如是想,便负气般别过头。

男人却悠然开口,“吃干抹净了,就想推卸责任?”

“我……”

安芮明显一怔。

暂且不说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算她昨晚真把易司城睡了,他又凭什么恶人先告状?

不管谁睡谁,结果都是一样的——

叫的要死要活、喊破喉咙的是她;

被压在下,绞着床单、求死不能的是她;

腰酸肉裂、骨酥腿软的也是她。

他还恬着脸要她负责?

床下她还能勉强和他斗上几个回合,可战火只要一蔓延到床上,她自知自己的能力,必死无疑。

不期然间,脑海又划过那些个悲戚的念头,自登上赴法飞机那一刻起,这纠结感就缠着她不放。

现在被他反咬一口,心中更觉堵,如此一来,安芮嘴也变得伶俐起来,“易总,就当是我还债了。”

安芮说的风轻云淡,心里头却恨不得掏出他的心好好问问,易司城,你是在玩我,还是动真格的?

你到底爱不爱我?

易司城早料到她今晨情绪不能好了,但却没想到是这么个不好法。

他以为,她顶多问问昨晚发生了什么,是他救了她,还是她没忍住睡了他?

他竟以为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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