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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妆(22)

王孝淳倒是挺上心的,特特往内官监报了几回。只是,条子递了上去,回音则是沓沓。

冷香阁又不是那牌面儿上的主,受此冷落,在所难免。

有此前因,红衣行事便简单得多了。

她借值宿之便,花了几个通宵的功夫,将那条石当中一点一点掏得半空,又寻了两块合衬的砖,在最外层虚虚垫牢,不致人踩失了脚。

而待时机一到,只需罗喜翠在领早膳时,将那垫在条石下的砖扔了,则红柳进院,便会一脚踩空。

那台矶离地至少也有尺许,摔上一跤,怎着么也要将养个几天才好。

届时,受伤的红柳自是去不成行宫,而红衣则可顺势顶上,将那去行宫的机会抓在手里。

将这一切密告邓寿容后,罗喜翠觉着,红衣怕是离死不远了。

以邓寿容之尊,捏死个末等宫人,简直比捏死只蚂蚁还容易。

可出人意料的是,邓寿容并不曾出手,反叫罗喜翠听红柳吩咐,而红柳却也有趣,她并不曾反陷红衣,而是以一双才上脚的新鞋,轻轻巧巧地,便叫顾红药替她摔了这一跤。

此外,看红柳如今这意思,红衣那里,她也并不打算穷追猛打。

“我却是不懂,何以放着她不管呢?”罗喜翠忍不住问,面上含了几分疑惑:“不过就是你干娘动动手指的事儿,再加上你我暗中相助,处置掉她,一点儿都不难。”

“我干娘手再长,也伸不到金海桥来,这里可是有罗姑姑在呢。”红柳开了句玩笑,顺便捧了罗喜翠一句。

罗喜翠自知这话当不得真,“嗐”了一声道:“你干娘和你说笑呢,你也信?”说着又似气不过,横眉道:“不是我说,那小贱人也太轻狂了,真真叫人瞧不上。”

“无事的,便叫她轻狂便是。”红柳若无其事地道,想了想,又道:“后日就是四月初一,我干娘的意思是,容后再看。如今这时候,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罗喜翠露出恍然的神色来,道:“我省得。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红柳虚应一声,见终于含糊了过去,却是暗自松了口气。

邓寿容确实说过要对付薛红衣,却不是现在、更非此地。

第016章 雨霁

“……等到了我们的地盘儿,想怎么整治这小蹄子,还不是手到擒来之事?”

回想着干娘的话语,红柳心头一片火热,旋即又冷静了下去。

直到现在她都不明白,红衣是从何处听到的风声?

按说,此事所知者极少,邓寿容也是因了宁妃娘娘赏的体面,这才提前得知。

可薛红衣竟也知道了这事,委实令人起疑。

之所以笃定红衣对这件秘事知悉,却是因为,她此番舍下血本买通罗喜翠,只是为了顶掉红柳或红药中的一个,若非听闻了“那个消息”,她又何至于如此大费周章?

邓寿容尝言,红衣的背后,可能还有别人,否则,就凭她一个末等宫女,哪里来的能为,得知这等秘事?

而再往下想,则这人既也听到风声,其身份或许便不一般,因此,在未有十足把握之前,还是按兵不动为上。

且,比起红衣的来历,四月初一,才是关键。

红柳垂在桌下的手,不住摩挲着袖畔银镯。

仁寿宫之行,是她攀上高枝的最好机会,绝不能错过!

而为稳妥起见,与其令红衣谋划落空,倒不如将计就计,将红药陷进去。如此一来,红衣心愿既成,想也不会再生事端,则红柳亦得安泰。

“此乃移祸江东之计,便教她得逞一时,咱们也省心。”

邓寿容的语声犹在耳畔,红柳此时思及,既佩且感,深觉干娘待自己不薄,这法子亦十分周全。

“红药伤得如何了?”罗喜翠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问罢了,又怕红柳误会,忙解释地道:“哦,我也就这么一问,今儿忙得顾头不顾尾的,倒没去你们那屋瞧瞧。我就怕她这一病,你也跟着受累。”

红柳正沉浸在心绪中,闻言并未当回事,只随意地道:“罗姑姑问我,我却也不知。只恍惚听红棉说了一嘴,道是红药怕要养上一、两个月才能好。”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可不得养着么。”罗喜翠面上讪讪,心底却是一叹。

红药可也倒霉,遇见这两个不好相与的,一个有心算计、一个顺水推舟,反叫她成了垫脚的那块石头,偏此事原不与她相干。

真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罗喜翠微微抬头,觑了一眼红柳淡漠的脸,心下不免咂舌:

这还没怎么着呢,便斗得你死我活地,小小年纪,已然凉薄如斯,长大了还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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