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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妆(454)

她目注那叫采青的女子,唇边擎着浅笑:“说起来,你原本的名字却也好听,采青,多雅致,可比那什么寿菊好得多了。”

采青抬起头,颊边早已挂满了泪水:“主子,奴婢舍不得您,奴婢想一辈子都叫寿菊,可如今却是不成了。”

她哭得泣不成声,充嫔叹了一口气,上前扶起她,柔声道:“傻丫头,跟着我有什么好?我这里冷清得紧,偏事情又多,累你受苦了。”

采青拼命摇头,满脸的泪也不去擦,只睁大眼睛道:“主子待奴婢很好,奴婢愿意为主子做事,奴婢……奴婢……”

她再也说不下去了,低着头不停地抽噎起来。

充嫔怜惜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转去案边,亲手倒了一盏茶,含笑递了过去:

“罢了,从前都是你给我倒茶。如今你要走了,便教我替你倒上一碗茶吧,也算全了咱们主仆的情分。喝了这盏茶,你便好生地去,往后山长水远,说不得咱们还能见面儿。”

采青哪里敢接她倒的茶,只将两手乱摇,迭声哭道:“使不得,使不得,主子,断使不得的。”

充嫔却是不由分说,硬将茶盏塞进她手中,佯嗔道:“我说使得便使得。你既还叫我一声主子,便听我的就是。”

采青僵着身子捧住茶盏,一时间又是感激,又是伤怀,又为着前路而茫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那眼泪又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安静的小屋中,她低泣的声音像一曲单调的乐韵,零落地,散在风里。

第288章 步摇

充嫔没去管这个哭泣的旧仆,径自倚窗坐了,支颐望向庭院。

残雪已然化尽,春风却还尚远,空寂的院中,一株桃树孤零零站着,枝桠如勾,切割出破碎的苍蓝的天。

“没了你们在,我也省些手脚,自己动手总好过假手于人,你说是不是?”她说道。

很轻的声音,似在向着窗外的天空低语。

采青面色惨然,捧盏的手颤抖起来:“主子,您当真打算……”

“嗯,我是那么打算的。”充嫔淡然地打断了她,忽尔转首,染了唇脂的红唇弯了弯:“说起来,初七那日可真是个好机会呢,可惜没成。”

她微蹙了眉,像一个挑错了首饰的少女,语声柔软而又轻飘:“那纪昭仪怎么突然就滑了胎,倒坏了我的大事,枉我那样打扮着,这步摇又特别地合衬。”

抬手拔下鬓边插戴的珍珠步摇,她纤长的手指轻抚钗尾,满眼皆是痴迷。

精钢打造的锋利金属物,约有五六寸长,在阳光下泛出刺目的光,映出一副精心描画的眉眼。

这刻的充嫔,再无以往的病弱,有一种近乎妖冶的美。

“呛啷”,茶盏落地,碎片与茶水飞溅四散。

“噗嗵”一声,采青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唇青面白,从喉咙里逼出尖细而颤抖的话语:

“主子,您……您再想想别的法子,奴婢求您了。总有别的法子的,总有的……您犯不着……真的……再想想……再想想……”

“哪儿还有什么别的法子呢?”充嫔再度打断了她,臻首微侧,略显无奈地看着她,指间寒光犹自闪烁着:

“人都走光了,启祥宫眼下连个端茶的都没有,定嫔今儿还是自己去小灶上烧的水。虽然很快便有新的再来,只那些人从哪里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捻动着步摇顶端的珍珠,珠串儿碰撞,发出细碎的轻吟。

“从今往后,这宫里再没了我能信之人,再者说,那新来的里头有没有掺着眼线,也难说得紧,便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用她们。”

她转首笑望着采青,脸上是一抹温柔而浅淡的笑,涤去了方才那种妖冶之感。

“所以呢,就只能靠我自个儿啦。”她笑着,手一松,珠串立时一阵乱晃。

采青用力咬住嘴唇,面无血色,身子亦渐渐委顿了下去。

辽北来的这批宫女太监,皆是那东平郡王府的徐五郎亲自挑的,个个身家清白,祖上八辈子都与京城扯不上关系。

这样的一群人,委实很难往里掺沙子。

来处都是一样的,没准都是一个村儿的,纵使花重金收买,那也是需要时间的,非一日之功可成。且谁又能保证,他们收买之人,会不会亦是对方伏下的眼线呢。

充嫔所言,确实无错。

至少在近段日子里,她手头能用之人,一个也没有。

除了她自己,任何人都是不可信的。

“如今我与你说实话罢,初七那日,我险些就动手了。”充嫔轻笑着开了口,纤指在尖利的钗尾上来回抚弄,小心而又珍惜,如抚弄最名贵的珠宝。

语罢,又憾然地叹了一声:“这东西要是淬了毒就好了,随便划两下子便成,可恨如今处处不通消息,毒物却是没那么容易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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