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虔诚(6)+番外

作者: 斯大树/玛利尼 阅读记录

“我们去北边吧。”神父将青年的手举在嘴边轻轻吻了吻,然后松开。

在此之后,每隔几天就会有曾经染指过青年的男人被神父以各种方式屠戮,而青年偶尔会提出一些创意的谋杀方案。在神父看来,青年歪着头想坏点子的模样实在有些可爱。而那些尸体全部如法炮制地运去了北方那间小屋里的地窖中。那些尸体层层垒着,最终砌成一道尸墙。神父从未深想过尸体另一面洞黑的深处是什么样的,仿佛一想,意识就会不自觉地堕落进更更阴暗处。他只得任由那面令人悚然地尸墙虚伪地掩住暗黑的深处。

“你不该这样对我,你让我变得像个疯子。”神父只抱怨过一次,他停顿两秒,忽然叫青年,“A,我一直很好奇,你有没有读过我给你的回信?”

青年愣了愣,他没有想到神父原来早就认出了自己,而他还乐此不疲地创造新身份来同神父周旋。他说,“我猜都是些你会为我祈祷的话。”

“我说你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受到如此恶劣的虐待却依旧保持纯真的孩子,我还说那些伤害你的人会受到最严苛的惩罚。”神父的喉咙哽了一下,“我发现我想错了,而我正在因为自己的错误而受着折磨。”

这嫉妒和疯狂的爱几乎要使他燃尽了。他常常在杀人中感受到一丝陌生而沉默的耻辱,与耻辱接驳的愤怒死火山一样积在心底。

A还是时不时会把别的男人当成乐子,浅尝辄止之后怂恿神父杀掉那个男人。偶尔,A还会在街上指认一个他自己都不认识的陌生男人,编造出一个使他可怜的故事。而神父对他的话坚信不疑,隔天就会用两个人简短商量过的方法处理掉那个男人。

自神坛跌落的神父像任何一个平庸而丑陋的男人那样渴慕着情人的爱,而在做尽那些坏事之后,由于他在教区尚未损耗的权威,他从未被当成过怀疑对象。他成了一个不再真心地祷告的“神父”,他是个双手染血无数的连环杀人犯。他该被他教区的民众唾弃、他该被法律制裁、他该坐上电椅。神父时常会在深夜里看着自己房间里的十字架想象自己被处刑甚至主动自己给自己黏上电极的情形,而这些臆想都会使他有一丝释然的解脱。

但是第二天太阳一升起,他又成了A在股掌中玩弄的可怜虫,他爱A,而他确信A也爱他。一切痛苦都是存在的,除了死亡之外无处消减。

后来在一个黄昏,两人协同着将两具尸体扔入地窖。出来的时候,A在前方愉悦地赤脚蹦跳,而神父则趁他不注意拾起地板上积灰已久的十字架。

归途,神父问A:“那个老头从未对你动过粗,对吧?我知道他的力气很小。”

A耸了耸肩,说道:“我从没说过他虐待过我。他只是个有钱而可怜的病老头罢了。而且我记得我对你说过,那些伤痕都是我自己弄的。我只是喜欢你心疼我的样子。”

神父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他开始忏悔。

那天晚上,他和A躺在一个上周失踪的珠宝商家的阁楼上。A撩开他的衣服,缓慢亲吻他疤痕累累的腹肌。神父第一次如此宽容地任由A的摆弄,甚至被拗成屈辱的姿势也继续热烈回应。

事后,A枕在他汗津津的胸前,问他:“神父,我们不能像韦斯特夫妻①那样继续活着吗?如果你在这里呆腻了,我们可以逃亡。北边那个小屋,我们可以重新修葺一番。”

神父摇了摇头,说:“对不起。”

A的脑袋在神父胸口亲昵蹭了蹭:“好吧,你想好怎么杀掉我了吗?”

“我不希望你太痛苦。”神父吻了吻他绵软的发顶,像是把脸埋进甜香的棉花糖里。他又说,“对不起,我实在不舍得伤害你。但是我不能任由你——这样一个纯真的婊子——继续害人了。”

“那就不要让我太痛苦。”A这么说,他笑得很开心,他甚至还向神父提出一些意见。

最后,神父拿出一块被乙醚浸透的毛巾,在A口鼻处捂了一会儿。之后他细致地给昏迷的A擦拭身体,还给他换上漂亮的衣服。但在思考片刻之后,他决定还是让A光着身子。

去年曾有一天,A卸掉全副伪装,裸身仰躺在一张黑色的沙发上,他屈着一条长腿,右手夹着半支香烟。

神父手里拎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颈部断裂血管淌出来的血滴在他的皮鞋上,然后在他脚边聚成一小洼。他死死盯住那个在烟雾缭绕间裸体的美神。

A眯着眼睛回望他,舒展身体做出了邀请的姿态。而他,懦弱地站在原地,害怕自己的一个细微的动作会打碎这世间残存的神迹,似乎唯独他手里提着的那颗鲜血淋漓的脑袋在不久之前见证过他的狠辣勇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