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原谅爱是胆小鬼/此女有“毒”(出书版)(57)+番外

病房的门上有一扇带玻璃的小窗,从那里可以看见房内的动静。

医护人员询问她是否需要进去探望,安颜然冲对方轻轻摇摇头。不是不想进去,而是不清楚自己进去后应该说什么。

这个人,是夏浔简的生父,却因为窘困的人生给了自己儿子一个灰暗的童年。

方老师说,能活过来总是好的。可一个十多岁的小男孩,无依无靠,当年又是如何在这个成人的世界活过来的?

说,不过一句,做,却是一个个没有尽头的日日夜夜。

她无权去责怪夏浔简的生父,但也没办法像个置身事外的陌生人那样只用同情的目光去看待他。所以她选择这样的方式,无论如何,这个人是她所爱的人的父亲。她想看看他,即便隔着一扇门,即便只是一个静止的侧面。

老人头发花白,面容枯瘦,目光呆滞无光。

他穿着医院统一的灰色病员服,坐在一张暗黄色的木质靠椅上,看着窗外一动不动。

有些无法想像,这个憔悴透顶的老人,会是夏浔简的父亲。

医护人员说,因为十多年前的一笔巨额汇款,夏父这十年来在医院过的很不错。敞亮舒适的单人病房,营养健康的三餐饮食,另外还有专员负责照顾。

但显然,物质上的妥帖,并不能给一个人真正的满足。他的心灵匮乏,内里黯淡,失去自由,人生早已面目全非。

ЖЖЖЖЖЖЖ

离开病房时,西方天空已晚霞漫天。

居于红黄之间的色彩,大片大片的渲染了青白天幕,连带病房外的绿色草茵,一同换了颜色。

她无意间一瞥,却在草地边缘的香樟树下看见熟悉身影,那人面对夕阳,背影修长。光,在他身后拉出长长影子。

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安颜然惊讶的定住脚步,怀疑是自己看错。方婕老师那天明明说过,这么多年,除她以外,没有别人来看望过夏父。

看来,这很可能不是事实。

对方缓步走至树旁长椅坐下,看他的模样,不太像第一次来这家医院。过去的十几年里,他一定来过,而且不止一次,只是别人并不知道。

凝视他靠坐长椅的修长背影,她的心底突然充满了悲伤,不知是因为他太过悲怜的童年,还是自己先前的冷漠对待。

她的双脚自己动了,当她意识到时,她已走到他的面前。

觉察面前有人,他缓缓抬头,黑发下的面容依旧耀目,眉宇间却透出浓浓倦色。有细微而短暂的诧异自他眸底掠过,他没有出声,也没有站起,坐在那里,用一种安静的寂寥眼神回视她。

她想,他应该知道她已了解了所有的事。可他依旧如此平静,真是天性使然吗,还只是纯粹不想别人见到他隐藏起来的脆弱面?

这一刻,她先前介意的所有事都变得微不足道。

她清清楚楚的明白,她这一生都不可能对这个男人放下!

风拂过她的短发,周遭的空气在缓慢流淌,很静,她甚至能听见树叶落在草地上的细微声响。她暮然动了,以一种飞扑的姿势冲上前将他抱住。

“夏浔简,对不起……”她紧紧搂住他的脖子,脸颊贴住他发顶。

她的声音带着呜咽,断断续续,那巨大的疼痛感撕扯着她的心脏。她必须要说出来才可以,一遍太少,要重复很多很多遍。“……对不起……对不起……”

他的父亲不爱他没关系,他的母亲和哥哥不爱他也没关系,这个世界谁都可以不爱他,她只要知道自己爱着他就好。

“不是要分开么?”他坐在那里,任由她抱着,一动不动。

“那是胡说的!”她忙道。

“不是说不能接受么?”他依旧没反应,只淡淡开口问。

“我没说过!”她固执的抱着他脖子。

“那是谁说我没有礼貌,要请我离开?”

“不是我,我才不敢请你离开!”她干脆彻底耍赖。

“那又是谁让她的好友拖着我,让我在公寓楼下一等就是七八天?”男人的声线暗了几分。

“什么?!你居然等了七八天!”小茹那个家伙,她只让她假装她还在,拖他个一两天而已啊!她居然擅自做主!

“承认了?”

“夏浔简……”她的语气软了又软,像猫儿一般在他耳际呢喃,“夏浔简,对不起……我爱你,无论你是否做过,做过什么,我都还是爱你,很爱很爱你……”

男人的身体僵了僵,手慢慢上移,圈住她的腰身,一点点收紧,无声无息,却像要把她整个嵌入自己身体。

“我知道。”他开口,嗓音依旧低沉,却奇迹般柔软下来,“以后,不可以再跑去我看不见的地方。”

他低沉叹气,无法对她生气,在H城发现她再次遁逃时,他尚有找到她狠狠教训一顿的冲动,可此刻听着她的软语,却连一丝怒意也找不到。

或许他对她的纵容,早已到了自己也无法想像的地步。

他可以失去所有的,唯独不可以失去她。

不可或缺,他想他终于明白了这四个字的意义。

以下是出书版结局

 ☆、第五十七画

知道夏浔简并没有计划陷害尤拉那些事,已是一个月之后。幕后出钱的人的确是他,但真正计划整个过程以及进行的却另有其人。

那人曾经追求过尤拉,那时她还未红,对他一番耍弄利用然后抛弃。对方怀恨在心,此次拿到高额酬劳,自然更不会放过机会,想出这种狠招,目的就是要她身败名裂。

很显然,尤拉用了一些手段找到这个人,而对方却把所有责任推托到夏浔简身上。以尤拉先前求而不得的心情,不管她有没有信那人的话,迁怒都是件很容易的事。

事情大致来龙去脉,安颜然是从裴瑟那里得知的。

那天她挂电话前的古怪回答,勾起他的好奇,于是一路追查,不仅知道了自己父亲真正所踪,还顺便挖出了这件事。

然而真正令安颜然惊讶的是夏浔简的态度,当她把这件事告诉给他听时,对方却仅仅只是勾了勾唇,那深沉的眸光似乎在告诉她,这些事他早已知道。

“你知道是那人自己把事情弄大,还反过来冤枉你,为什么我问你时你不跟我解释?”

“解释?”他再度低笑,这种词对他而言也太可笑了点,一点都不适合。他根本早就知道那人与尤拉的过去,也知道他一直在找机会报复,而他不过是给了对方一个报复的契机。

他的确没有参与,但这个结果在他预料之内。

对他来说,没有不能做的,只看他想不想做而已。一个品性低劣的女人,还不至于让他亲自下手。

看到男人眼底掠过的狠厉,安颜然搁下画笔上前,搂着他脖子在他漂亮的眼睛上亲了一下。

“长这么帅就不要动不动就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她蹭上他的双腿,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我晚上想吃菌菇鸡汤,还有牛肉烧土豆!”

任她上下其手的男人扶着她的背,眼底露出淡淡纵容的宠溺,“我煮?”

“嗯!菜是我买的,饭当然你煮,分工合作才公平啊!”她理所当然的笑了笑,“对了,我的白色颜料用光了,之前来别墅时又忘记买,你这里有吗?”

“柜子里。”

“我找过,里面没有,你不会也用光了吧?”她今天灵感很好,如果让她中断或是出去买的话是件很痛苦的事。

“阁楼应该有。”

“好,那我去找颜料,你去准备晚餐。”她在他脸上亲亲,从他腿上站起来。

ЖЖЖЖЖЖЖ

和夏浔简在一起这么久,他别墅的阁楼她基本没上来过。

一来那时他没有吩咐她打扫这里,二来是知道阁楼只堆放没用的杂物,她也没兴趣上来。

其实阁楼很漂亮,有跟一楼一样的落地玻璃和伸展出去的木质大露台。

原木色的地板上铺着厚厚的地毯,沿墙摆着低矮的软榻沙发,另一侧靠墙处堆放杂物,上面蒙着白色白布,旁边还有个柜子。

她在柜子的抽屉里找到全套色系的颜料,除此之外还有各式全新的画刀、调色盘、画布和油画刷。品种齐全的令她暗自咋舌,不过看这里存货的情况,夏浔简近来应该很少作画。

她取出白色颜料,正要离开,衣摆被柜角勾住,她身体一顿,颜料不小心落地,掉进那堆蒙着白布的杂物旁。

她扯回衣摆,走至杂物堆旁,掀开白布找掉落的颜料。白布下方是一些旧的画架和木框,她在画架的缝隙里找到颜料,正要站起,却被面前的陈旧画作吸引住视线。

那是高达两米的大型画作,贴墙摆放,上半部分被单独的白布罩着,下半部分隐藏在其他画板的背面。如果不是她掉落颜料弯腰去找,可能永远也不会注意到角落里居然会有这样一副大型画作。

她伸手揭开上面的白布,这是副超现实主义作品,线条粗糙,笔法略显青涩。

画中的主角是一位悬在黑色夜幕下的天使,她很年轻,白衣黑发,双手交握,裙摆轻扬,静静看着脚下的尘世,而她的身后,只有一半羽翼。

黑色夜幕的最下端,是烟火流光的尘嚣,细细长长,只占据了整副画很小的部分,看起来距离夜空中的天使非常非常远。